有很多回众人都认为宛城就要被攻破了,终于还是没有破。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夜色又再次笼罩了大地。淡淡的夜色照着城头上为数不多的站立的人,和更多的鲜血与尸体,无限凄凉。
城外的绿林军在地面上留下了更多的尸体,此外他们燃亮了可能用上的所有的灯球火把,很明显,他们准备挑灯夜战,要不惜代价将宛城攻一来。
尽管没有被攻破城池,城内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守城的人或物了。一切的守城物质几乎消耗殆尽,连箭支也几乎射光。还活着的人,没有哪一个身上不挂着多处伤痕的,能够撑到现在,应该已经是城内守军的极限。实际上在最惨烈的时候,因为没有滚木擂石可以将不断往上爬的敌军砸下去,很多士兵甚至是举起身边阵亡战友的尸体往下砸的。
战斗的最后一部分,李通带着一部分士兵重新投入了战场。这支小小的预备兵对战局起了意义重大的作用,使得众人终于能够再次将绿林兵赶下城头,得到现在这片刻的宁静。
李通半倚半靠地站在城墙边,他的伤势可不象王凤那样瞬息痊愈,能够撑得住站着就算不错了。而李轶因伤势过重,已经被送下了城头。送走的时候,他早已昏迷不醒了。
伊天杰与秋明艳并肩坐在他们坚持厮杀了一个下午的地方。伊天杰很自然地让秋明艳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上,秋明艳也没有刻意地避开。两人静静相倚,享受着这也许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秋天霸远远地望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带着了解,也有少许伤感。从伊天杰自愿与他来救宛城的那刻起,他便对这个年纪还要小于自己的年轻人有着一种关心和敬意,如果可能,他也有那么点希望这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妹夫,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妹子在某一程度上,可以说是樊崇的女人,若是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将来他们三个人要如何来面对樊崇?秋天霸叹了口气,居然有点庆幸自己这些人可能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了。他是不怕死的,可是这个还是青春年少的妹妹呢?秋天霸无言地扭回头去,悄悄擦去了眼角一滴清泪。
李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头一阵伤感,说道:“诸位,事至今日,宛城已经没办法守得住了……”有几名铁卫有点不服气地想要说话,可是一看城外绿林军的阵营,叹口气,乖乖地住了嘴。李通继续说下去:“如今,李某再已无法可施,唯有献城投降。李某非是怕死之人,只是不想连累了这许多朋友、下属和百姓黎民。献城投降后,城内百姓当可保全,但以王凤的性子,我们这些今日与他对抗之人,一定不能幸免。因此,我想与众位商议,一会儿,绿林再度攻来之时,我一人出城投降,诸位英雄好汉可以乘此时从其它四门冲杀突围,事虽艰险,以诸位身手,当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互相看看,没有人说话。杀红了眼的那时候没人感到害怕,现在一静下来不少人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乘着火龙车的大火刚刚熄灭,而自己体力尚,受伤不重的时候,从另外三门冲杀突围呢?那时总还有几分把握,而现在,力气用尽,伤重难兴,冲出城门去,只怕连深壕鹿角那地方到都到不了,就被乱箭射死了。众人各想各的,默默无言,一派绝望气氛。
李通连说三遍,均不见有人应声。正要叹息离开,一个人准备投降之事,松废子忽然开口说话。却不是向李通,而是朝伊天杰招了招手,说道:“小兄弟,请过来一叙。”
伊天杰有点意外地站起,与秋明艳一同走了过去。松废子看了看他,没来由地叹息一声,问道:“小兄弟,若有法子教你能救得这城,救得这许多人,你可愿意去做么?”
“当然愿意,”伊天杰脱口而出,说出来后才怀疑地看了看松废子,反问道:“真的有这样的法子么?”
“有,”松废子紧紧地盯着他,再问道:“可是这法子也许会让你离开此处后,受尽天下人追杀,甚至亡命天涯,你也愿意么?”
“这……”伊天杰仅仅犹豫了一下,心想怎么样也不至于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吧?答道:“不管怎么样,若能救得此城与这许多人,便是要我一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