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绿林军下决心的最后一战了,数万人冲锋的脚步震动着大地,重新将古战争的勇猛和残酷带到这个宛城的战场上!
冲锋、鲜血、利箭!
呼喊、惨叫、呻吟!
城头上的守军一刻不停地将所余不多的箭支往城下倾泄,连瞄准都没有什么必要,眼前到处都是敌人,整个一片绿色的人类海洋!护城河的水面早已变成了红色,然后又被无数的尸体堆积得几乎连水面都看不见了。
协助守城的平民们越来越多,平凡的人类似乎总要在最后的存亡时刻才开始唤发激情。每个人不需要吩咐地源源不断地将各类守城物质运上城头,滚木擂石用光了,就直接拆近处的建筑和房屋。沸油那些的泼完了,有的平民连手中的铜盆都直接往城下扔。
城外绿林的左天君衣甲既破,索性就光着膀子,挥舞着钢塑喝令士兵往前冲。王凤也不闲着,“太平八诀”用得淋漓尽致,尽量阻挡城上真元力攻击的目标,让绿林军兵们减少一些伤害。枪林箭雨中,他不可避免地也受了不少伤,鲜血染红了白衣。不管他的观念如何霸道与自私,在这方面来看,他倒无愧于一个身先士卒的好将帅。
伊天杰站在城头上,机械似地不断催动“神风诀”,将暴风与雨射切向密密麻麻的绿林兵丛。每一道暴风过去,总能在从群中撕出一个小小的缺口,立刻又被人流填平了,如此不知凡已,眼前的敌军就象是永远也杀不完似的。
伊天杰感到体内的真元力在急剧地消耗着,他想自己可能无法活着看着这场战争的结束了。想到在这个时代遇上的第一场战争就是如此狼狈,伊天杰有点啼笑皆非。不管功力有多么高强,他也许还是不适合在这个时代生存,在二零一九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生命在眼前消失,哪怕是在电视上也没有过。生命的消失开始让他得意外、难受,现在变得麻木了。而内心深处,却因为知道这一切远还没有结束,而产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和疲惫得想要逃避的感觉。
他并不后悔刚才回绝王凤的拉拢,但是十分讨厌现在的这种结果,如果可能,如果有林雅在他的身边,他可能会感觉舒服很多。为什么不是林雅在身边呢?为什么该在他身边的人,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不知道在天地的哪一方,而陪在身边的,却都是这些象是熟悉,其实陌生的人呢?
一道红影接近伊天杰的身边,起先伊天杰还以为是敌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秋明艳.
也许是由于女性的天性,女性战士在战争中也可以毫不畏惧地冲锋杀敌,却相当注意自己的容仪,甚至还刻意地避免让自己的面部受伤和被鲜血溅上。眼前的秋明艳就是这样,她的神色已经疲惫不堪,缺乏休息和大量的失血让她眼神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只还有清丽的面容依然如昔妩媚。
秋明艳是故意来到伊天杰身边的。尽管内心中不住否认,眼前这个帅气的,时而充满了霸气,时而又象个稚嫩的大孩子一样的男子,确实有一种潜在的,吸引着她的力量。也许在别的时候,这种感觉最终只会是一种感觉,而在生死存亡的此刻,却可以化作行动。能够接近他一些,对她隐然已经成为一种安慰和依赖。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为伊天杰隔挡着飞来的羽箭,替他斩杀着朝这边爬上来冲上来的绿林士兵,让他可以心无旁悸地用他那神乎其神的真元力去消灭更多的敌人。
伊天杰不知道秋明艳心内的想法,但他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紧张和兴奋。在二零一九年的时代,凭着伊天杰的年少多金,长相帅气的条件,凭着他孤独,忧郁却又有几分外向、几分放纵的复杂性格,伊天杰很过了一段花花公子一样的生活。直到他遇上林雅,直到他深深地感受到与林雅彼此之间,那份任时间与空间都不能割舍的深沉爱意。现在的林雅不知道芳踪何处,即使是确知她已离开这个世界,成为冷月花魂,伊天杰依然不会忘记她已深深烙在自己心中的印记,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别的女子有了更多的抵抗力。
平心而论,秋明艳的美丽稍逊与林雅或郭圣通,但战场上的刚强与她女性的豪迈使她显现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姿。伊天杰第一次近距离看她的时候,就有了一种惊艳似的感觉。说到底,伊天杰仍然只是个普通人,现在已然成为一代高手的他,依然会紧张,会害怕,会空虚,会为其它的异性所吸引。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清楚地感觉到,因为秋明艳的接近所给予他的那份心中隐然的激动,也许这并不是爱情,但在这一时刻,两颗心的距离要比平时人为的界限来得分外贴近得多。就象火花遇到氧气,短时间内可以催化,照亮彼此整个心灵。
伊天杰仿佛增添了无形的勇气,疲惫欲死的心也似乎重新活了过来,连续数道暴风夹着耀眼的电光飞出,接近城头的绿林军兵又倒下了不少。
身边的战斗从未停歇过。赤眉众人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先前的优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松废子,韩天生,秋明艳,秋天霸以及少数几个武功很高的人坚持站立着战斗,其他的人都已看不到了。
以韩天生的勇猛,此刻也是血流披面。他的背上伤口不讲其数,其中最显眼的一条伤痕直从肩头斜到腰部。两柄钢刀砍在他的左臂上,可以见到白生生的骨头,他就那么嵌着这两把刀,都没有工夫去取下。血一直在流着,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沾在上面。那是砍中他的两名绿林兵,几乎就那么样将他怕整条左臂砍断下来,却被他在慑人的狂吼声中,硬用残臂将两名绿林兵生生拖过来,将其中一个一拳砸得脑浆迸裂,要砸另一个时遇到刀来,就硬拖着这个绿林兵闪过了七八次袭击。等缓过手来,再要对付这个绿林兵时,才发现早已将他生生扼死了。
刘秀一度与平锋联手,后来一群绿林兵冲上城头,他还看见平锋冲杀入人群中,却再没看到出来。刘秀功力不高,也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松废子身边,用“石锏·平空”展开地阴剑法,护着松废子的近身,而松废子的“化石之章”功力强横,则护住两人的外围。
刘秀越打越心惊,不是因为绿林军的势大,而是因为松废子这个人。他一声不响地坐着,枯瘦的双掌偶尔挥动几下,便要倒下来数名绿林兵。松废子的样子,象是既不喜欢杀人,又毫不畏惧杀人,刘秀感觉他就象是毫无感觉的一个人似的。即使用上了不留一线生机的地阴剑意,他仍然感觉到更冷酷无情的地方还是松废子面前更多一点。
伊天杰与秋明艳站在那里,手中不停,嘴里也没怎么停。在打发掉一些绿林兵,有个喘气的时间,两人便会偶尔聊上几句。在再次打退一群攻上城头的绿林兵后,有那么一点空隙,伊天杰忽然很突兀地问秋明艳:“嫁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