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得得。
漆黑的夜幕下,玉门关朝向瀚海的残破栈道上,冲出两匹大宛马。
前面的马漆黑如墨,上面坐着一个全身红裙的异族妇女。
眼窝深陷,鼻尖上挂着一个金色的鼻环,怀里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
后面一匹赤黄色的马背上,扶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人,单手提着一杆九尺黑枪。
汉子后背心插着一柄淡蓝色的弯刀,两鬓上渗出一些虚汗。
鲜血从后背流下来,流到马背上,滴落到了黄沙中。
刀口处的鲜血依然迅速凝固干涸,像是玛瑙一般。
黄沙漫漫的瀚海之上,沙尘飞扬出两丈多高,若不是月色明亮,几乎看不见两匹马的存在了。
汉子不敢拔刀,他怕拔出刀来,自己就立马倒毙了。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每个人都会死!
但现在汉子却十分怕死,怕娇妻弱子没有人来照顾!
何况后面白家那群如狼似虎的恶人,还在拼命追赶!
两匹骏马已经跑了数十里地,此时嘴边白沫如雪,前腿猛然跪地,整个倒在了黄沙之中。
“三哥,三哥你怎么啦?!“
那漆黑如墨的大马忽然前腿磴空直立起来,如同遇见了猛虎一般。
女子一声尖叫,双腿猛然一夹马腹,整个人与地面平行。
双手却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孩子。
孩子用力的一提缰绳,赤黄马痛苦的嘶鸣两声,倒地不起。
那女子勒住漆黑马匹时,正看见赤黄马匹倒毙,吃了一惊,大声喊叫着。
“三哥,三哥……”
她的汉话说的很生硬,如同拼凑起来的单个字词一般,满脸通红,突然说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话语。
那汉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身后数百丈外,烟尘四起,大队人马已经追了过来。
红裙女子已圈了马回来,这时才看见汉子背后插着的淡蓝弯刀。
弯刀下,流淌着大片的鲜血,风干后恍如龙鳞一般,凝结在衣衫之上。
她眼里含着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小孩此时却醒了过来,指着汉子的后背说。
”爹爹,爹爹,刀……刀。“
汉子看着儿子,伸出手去,却又垂了回来。
全身一跃,落到了漆黑的马匹之上,双手抱着红裙女子发福的腰身,摸着儿子的头,对着女子的耳朵说道。
“阿月,不碍事的,不碍事。”
汉子虽然受伤极重,身法却如清风明月一般,玄妙异常,那黑马扬蹄超前继续奔去。
阿月回头看着汉子,满眼都是关怀疼爱,亲了一下男子的嘴唇,轻轻问道:
“真的没事么?”
汉子双腿一夹,提起马缰,超前飞奔而去!
不过三十丈,黑马再度凌空飞起,一步都不敢超前踏出了。
空气中游动着一股血腥味道,黑骏马昂首嘶鸣不已!
后面追来的敌人已经一步步迫近了,听得见白家公子白玉龙的吼声。
“向前追,赵三一百两黄金!贼娘们三百两,小崽子五十两!”
“给我抓活的,等我享受完,兄弟们都痛快痛快!”
黑骏马已经停了下来,月光下的沙地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马儿却倒退着回来,冲着西北方向撒腿飞驰。
后面追击的人有八十多个,却带着三百多匹骏马,只要马跑的稍微慢了,就换乘一匹。
这是非得抓住赵三一家的节奏!
赵三回头看着追过来的人群,已经能清楚的看见白玉楼的身影了。
又过了一阵,连面目都看的清楚了。
“白玉楼,你们真是斩尽杀绝啊!”
赵三心里一阵痛骂,转头吻了下月儿的耳垂,咬着牙齿说道。
“月儿,三哥求你一件事,你答应不答应?”
那红裙少妇脸红一笑,回过头来啄了一下汉子的嘴唇,开口说道。
“三哥,月儿那件事情没有依你?”
“好,那你带着秦儿逃命去吧,去楼兰古城找独臂老王!”
汉子说的十分坚决,像是命令一般,容不得半点转圜!
那女子转过身来,望着面前面如刀削的三哥,颤抖着声音说道:“三哥,我们求他们放过我们不可以么?这《玄空归元决》,我们不要了就是!”
汉子吻了吻红裙女子的额头,概然一声长叹。
“哪里有这么简单,他们要的是老王手里莫须有的《九阳剑谱》,他们,他们还要你……”
女子双颊一红,紧紧的靠着赵三,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那我们就把剑谱也给他们,你,你的身子要紧,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
“阿月你好糊涂啊,我赵家数百人都成了白家刀下之鬼,难道还能低头求情就有活命的道理?我赵三平生何曾低头求人,还不快走!”
赵三一提马缰,将弯刀猛然插在黑骏马的屁股上,那马竖着尾巴,超前疯狂飞驰而去。
阿月想要黑马停住,黑骏马吃痛,半点不听使唤,一溜烟朝着前方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