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料到他还真敢,一时怔然,鸦雀无声中,传来了陶罐被掷地的碎裂声。
四下屏气凝息,甚至有人已经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心口擂鼓一般紧张地跳动着。
可等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不曾发生。
没有痛苦的嘶喊,没有众之所期的现形,站在中央的人,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白衣磊落,傲然而立。
“够了吗?”他轻蔑地笑了笑。
长琴怎么都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那符水便是寻常人喝了,也多少会有不适之感,毕竟人无完人,沾染了七情六欲,心中自然会有些见不得光的念头。
可他,却无任何反应。
“我问你够,了,没。”他一字一顿的再度发问。
长琴攥紧了拳,合眼叹了声:“可以了……”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哗然。
不甘,不信,却又无可奈何。
重黎发出一声冷笑,穿过人群,昂首阔步地离去。
经过云渺渺身旁时,仿若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只留下冰冷的一句。
“满意了吗?”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在禁军和诸多弟子的劝诫下陆续散开,步清风和孟逢君也相继松了口气。
“太险了……”
孟逢君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冷汗,方才那几息间,她感到自己背后都快湿透了。
镜鸾看着云渺渺慢慢走到那些被摔碎的陶片前,屈身捡起一块,细细端详。
楚司湛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跑过去抱她。
她背对着众人,紧捏着手中的碎片,面色不大好。
所有人都赞叹她今日以大局为重,不徇私情,让这么多无辜之人免于担惊受怕,也由此化解了一场无谓的争斗,对她更为敬重。
但她眼中,却只看到了这些碎片。
像是一颗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心,留了一地的残渣。
便是重新粘起来,也满是裂缝,都不用多大力气去推,只轻轻一碰,便又碎了。
今日一场闹腾,虽没有什么像样的交代,但换了谁,都觉得此时遇上终归格外尴尬。
他今日当众饮符水自证清白,无论如何,魔族的身份暂且是瞒过去了,但他这几日时常在半夜出门,也被一些百姓起夜时撞见过几回,行迹仍有些可疑。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去寻他,明知一个炮仗筒子在爆炸的边缘,还不知死活地凑过去添把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云渺渺随步清风去山间转了一圈,将灵兽常出没的地方都在地图上划了出来。
此外,她又去见了玄霜树神一面,希望能问出些线索。
但知之甚少。
倒是树神一口一句“上神”,一旁的步清风着实摸不着头脑。
“树神无目,许是错认了。”
对此,云渺渺也只是模棱两可地一笔代过。
步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今日怎么,怎么不拦着魔尊?那符水可不是个摆设,长琴长老的本事你也清楚……”
万一有个差池,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圆过去的。
走在前头的人倏忽一顿,他险些没收住步子。
“师兄是不是糊涂了?他是魔尊,就算没有那符水……他也不该长留昆仑。”
步清风愣了愣,有些动摇:“可……”
“此事不必再说了。”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背过身,“……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