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重黎是如何想的,但她看着他的眼神可谓用情至深,同是女子,断然骗不了她。
此刻,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同情来。
重黎见她突然不说话了,以为她没听明白,又补了一句:“本尊若是有那个意思,数千年间早将她娶了,用得着等这么久?”
她沉默半响,缓缓合了合眼:“还以为您活了千儿八百年,总该有个心仪之人呢。”
平静的口吻,听不出喜怒,站在他面前,白衣随夜风翩飞,像一束安静的光,照进他眼底。
重黎仰着脸,就像曾经无数次这般望着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一个眼神,都像是要将他看到尘埃里去。
他垂眸,瞧见她腕上的不染,神色淡淡。
“这鞭子,使得顺么?”
云渺渺没料到他话锋转得这样突然,晃了晃神,道:“还行……就是从前没用过鞭子,还打不准。”
说着,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左脸,鞭痕未愈,还留着一道寸长的血痕。
她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除了您脸上这一鞭。”
重黎冷笑一声,突然拉着她从屋顶一跃而下,从虚空中一抓,捞出一件玄色罩纱披上。
云渺渺稳住身子,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他皱着眉,抬手一挥,晚上黑镯顿时化为一条闪着银光的墨鞭,除了色泽,竟与她的不染一模一样。
“本尊只教你一遍,学不学的会,看你悟性如何了。”他也不废话,抄起无愧站在院子里,也不管她到底想不想学,忽然抬手一扬,无愧银泽忽闪,顿时凌厉起来,枝叶疯长,根根如刃,随着他的身姿在空中飒飒起舞。
见多了他用英招,倒是没想过他还会用鞭。
且这鞭子……使得当真不错。
有那么一瞬,她不由怀疑,他最擅长用的不是剑,而是这条无愧。
周遭草木喧嚣,飞沙四起,仿佛有一道深浓的墨入了水,形成天地漩涡,抽过墙面时,虽说收敛了力道,还是打出一道深痕,被卷入其中的石头,也在瞬息间被凌割成无数齑粉!
如此强大的威力,仿佛扼住了呼吸。
她想起那几日捆在她腕上的墨鞭,不由觉得,他真的算是对她客气了。
罡风渐渐平息,墨鞭化为一道银光,重新回到他腕上,发出叮当一声。
他望了过来,注视着站在屋檐下的她:“看清了没?”
云渺渺定了定神,抬起胳膊,抚过不染。
重黎已经走了过来,沉着脸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去试试。”
闻言,她只得硬着头皮唤出不染,握着金光流窜的长藤走了出去,回想他方才的招式,抬手,扬鞭!
灵泽升腾,金鞭如火,竟从四面八方汲取灵气,使得她以颜驻之体也能挥动这昆仑神器。
空中虚影偏擦,掀起罡风如刃,席卷着院中草木,摧枯拉朽!
重黎渐渐瞪大了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院中那道白色身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像。
像极了。
比他想象中还要像啊。
当年她就是如此,在他面前使出了这招——仅一式,便将他手下千百魔族抽成了风中残屑。
而后,将杀气凌厉的不染,指向了他。
那一鞭,逼退了他,也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他至此才晓得,他的师尊,到底能有多心狠。
“如何?”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他望着院中的人,眸光沉静,不似当年冰冷,唯一没变的,是萦绕在她身旁的金鞭,依旧那样可怖。
他合了合眼,忽而一笑。
“本尊曾有过一个心上人。”
没头没尾的一句,宁静安然,云渺渺怔住了,手中的不染也悄然沉寂下去。
“本尊那会儿觉得她很好,无所不能,是天上星,水中月,须得小心翼翼地守着,才不至于被人抢了。”
他眼中的光无声地黯了下去,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恍惚醒来。
“后来,我才晓得她是真的……”
“恨不得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