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听闻赵云出声,才发觉自己失态,遮掩道:“这两日饮酒颇多,看来这两盏酒下肚便又要醉了。大将军方才所言,实在是令备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唯有尽心尽力经营好徐州,以报天子和大将军恩德。”
说到后半句刘备眼中隐隐显出泪光,当真动情的紧。服了!若不是早就知道你那泪腺比女人还发达,就这样便叫你哭的心软了。辛锐暗暗腹诽道。
“皇叔不必如此,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都是为大汉一般无二地出力,又何分彼此?况且通过子龙将军便能看出,你我二人实在是志趣相投,这天下虽大,但寻个知己也颇为不易,除了公务,我们亦是忘年的好友,不是吗?”辛锐见刘备知趣地始终不曾提起琅琊国的事,便也若无其事地大打感情牌。
“如此倒是备高攀了。大将军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事业,全天下也难做第二人想,备虽名为皇叔,却才疏学浅不善经营,半生飘零,难得一片立足之地,叫人笑话。”刘备自怨自艾道。
“皇叔言重了,英雄莫问出处,古来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那垂钓渭水的姜太公八十高龄才得遇文王。而今皇叔年富力强,又有关、张、赵这几位虎将相助,何愁不能大展宏图。何况皇叔今次来朝时陛下已经认了宗亲,封侯拜将,回徐州后便可名正言顺牧狩一方,因此皇叔切莫妄自菲薄,寒了陛下和我等的心。”辛锐只觉得和刘备交流起来颇为费劲,天知道这个人怎么会这么虚伪,如此真诚的虚伪。
刘备是自小穷怕了,儿时便受穷,编草鞋织草席贴补家用,后来参军时也穷,若不是猪肉张赔上身家又搭上自己一个大活人,怕是这弟兄仨连几百人都招募不到,做安喜县令、平原县令时都穷,一则不肯劳民伤财,二则基本上毫无生财之道,三则地小人少,不穷才怪。好歹熬到徐州,才算略微阔绰一些,但比起其他各家,仍旧算是诸侯中的乞丐。
说到底刘备集团自刘备起到余下诸人并无专业的经商人才,简雍治政经商都很一般,后来的张平经商倒是可以,但战略眼光自然无法跟甄远这样的大家相比。再者刘备的每一个地盘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先天不足,或是占据不久,没有得到长期稳定的发展,便被其他势力所驱逐。这可以归结做天意。历史轨迹里直到赤壁战后,刘备集团攻略了荆南四郡之时,才总算看出些暴发户的端倪。
总之得到辛锐关于物资援助和开展大规模商贸的承诺,刘备激动地无以复加,对他来说,辛锐此举无异雪中送炭,有了钱粮物资,发展军事力量不再是一纸空谈,而兵强马壮之后,还不是人马在手,天下我有?
想到这里,刘备诚挚地拜谢道:“大将军既是如此挚诚,备便不多说感激之言了,今后大将军但有驱驰,备愿尽率徐州之兵为前部,替陛下和大将军扫平不臣。”
辛锐只好离座扶起刘备,连道言重、不敢。
赵云见刘备和辛锐颇为投契,心中略有些安慰,不似先前那般尴尬,只道英雄惜英雄,小将军和刘皇叔原本是一路人,自己不论身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为大汉尽忠。
刘备和辛锐之间说好也好,但绝非赵云所看到的那般赤诚相对,二人心中各有猫腻,只是有些事,是永远不能表露出来的。
辛锐毕竟有现代人的思维,所谓的无偿援助,只是一种联盟间的政治手段,尽管肉痛的紧,但这件事非做不可,只有这个基础在前,才能打消天子和徐州包括全天下的疑虑,令天子安心,令刘备开心,令其他诸侯闹心。
而看似北海吃亏的贸易,则是真正控制徐州经济命脉的软刀子,掌控了徐州经济,北海便能从中控制许多要害,徐州市场越是繁荣,北海的控制力便越是强大。须知经济危机若是爆发出来,堪比任何血流成河的战役。
说到底这个年代是以自给自足的农耕为主,因此国家并非离开贸易便立刻陷入瘫痪,但当北海剩余物资大量涌入徐州之时,徐州原本的小农经济便会遭到冲击,百姓见种地一年到头入不敷出,毫无前途,便会弃农经商,等到绝大多数人皆以商为业,那徐州的政体便从根本上被北海牢牢掌握,那时候徐州将彻底沦为北海的附庸,若是北海停止贸易输出,徐州资源紧张,要么靠抢,要么投降,只有这两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