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远见马云騄神情凄切,所言合情合理,这姐弟二人又不像歹人,叹口气道:“莫非我甄家真的气数已尽?自我祖承新公以来,二百余年祖业,真要败在我这个不肖子孙这里?”
甄小姐泫然欲泣,宽慰道:“叔父不要伤心,大不了宓儿一死了之,断不能叫家族受牵连。”
甄远摇摇头道:“宓儿说得什么话,你虽是我侄女,但我与你婶婶视你为亲生,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怎么活?”
一时间甄家众人乱了方寸,甄小姐与婶婶相拥哭泣,甄远止不住地叹气。
见状辛锐暗暗给马云騄使个眼色,云騄会意,劝道:“诸位请不要伤感,我这弟弟既然能看前程,不如叫他再试上一试,倘若真能指条明路,总强似在此坐等受罪。”
甄小姐自小便很有主见,颇为早慧,闻言止住哭声,看向辛锐,只见面前这少年虽呆呆傻傻,但双眸灿若星辰,镶在白玉般的脸庞之上,看得久了,那双眼竟似闪出一道灵光,叫甄小姐砰然心跳。
“不瞒姐姐,甄家确是有些难处,一切皆因我而起。”甄小姐理了理思绪,缓缓讲道:“袁绍占据冀州之后,为稳固势力,四处拜访当地世家,去岁他那二子袁熙,来我家拜会叔父,看上我的容貌,便向叔父求我去做妾室,我自不愿,叔父以我年幼,多次回绝,那袁熙初时还有些礼节,只是劝说,又说先定下亲事,待过上两三年再来迎娶,后来越发无礼,今天日间,竟派了两个爪牙带兵前来硬抢,多亏有位前来卖粮的英雄,将那群人赶走,才躲过一劫。只是从今往后,再如何躲得过去?”
马云騄点点头,同情道:“甄小姐也是个苦命的人,只恨我亦是弱女子,自身难保,帮不上什么,只是甄小姐没有想过举家外逃么?”
甄小姐惨笑道:“姐姐心意,宓儿尽知。现在已经到这这步田地,只能听天由命,举家外逃谈何容易,这冀州皆是袁家的天下,那袁熙又广布眼线,只怕还未动身,便已被抓走了。唉!”
“平原…平原…路引…商队…商队……”呆傻少年口齿含糊地吐出一堆词汇,叫众人吃了一吓,再看他时,又没了动静,一副呆傻的样子。
“他说什么?姐姐,他说什么?”甄小姐冥冥中似乎被什么牵引着,急急问云騄道。
“唔……好像是平原、路引、商队几个字,待我想想。”马云騄道。
“莫非真有逃走之法?”甄远此时也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
“平原是指平原郡么?就是说叫我们逃到平原去,路引和商队倒是不难,我姐弟二人便是随着商队来的,有淳于都督府的路引。”马云騄假意推测道。
“平原郡老夫倒是有所耳闻,那里不是袁绍地盘,好像是被北海出兵占了。”甄远道。
“这便是了,我这弟弟从不识路,既然念出平原这个地方,必然是叫我们去那里了,既是如此,我看大家便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尽早逃走吧。”马云騄循循善诱道。
“姐姐所在商队有多少人?马匹车辆又有多少?”甄小姐眼睛一亮问道。
“有少掌柜和十余个伙计,一辆载人马车,数辆货车,十余匹马。”马云騄据实道。
“能否烦劳姐姐代为前去与少掌柜商量,明早驱车马来趟甄府?”甄小姐恳求道。
“小姐是想……”
“是的,不瞒姐姐,既然这弟弟为我全家指了一条明路,又恰逢姐姐身边有这样的便利,我想明早与叔父、婶婶,借商队一起出逃。只是要这商队担如此大的干系,不知那少掌柜肯不肯。”甄小姐坚决果断,不愧是个奇女子。
马云騄郑重点头道:“少掌柜是个颇有义气的人,又因我两家是世交,因此对我姐弟很是照顾。我想如此正义之举,他一定肯相助。”
“那就有劳姐姐今晚回去商量,如果事不可为,也请姐姐不要勉强,更无须介怀,姐姐肯如此尽心帮我家,已令宓儿感激不尽,能认识姐姐,是宓儿的幸运。”甄小姐平静地道。
“小姐请放心,云騄必定尽力而为,不知叔父还有什么吩咐?”马云騄道。
“唉,就依宓儿之言,若是能逃出这冀州,即使全家务农耕田,也好似在这里活受罪。一切就拜托姑娘,老夫多谢了。”甄远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