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儒住的不远,沿永宁街一直往里走,再转两胡同,不出一刻钟就到了。
院门虚掩,范贤直接推门走进,便见方墨儒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屋内吃面。
“来了。”
“老师。”范贤立马上前作揖,左右张望了一下,“七爷呢?”
“出城了。”方墨儒放下面碗,吸了下鼻子,立马以手捂鼻,“你这一身什么味儿?”
在阴暗潮湿的监牢里关了一夜,除了陈年尿骚味儿,还能是什么。
范贤自觉退后两步:“七爷怎么这会儿出城?”
“一大早,七爷就走了。”
方墨儒并没有具体说明七爷因何事匆忙出城,范贤也没多问。
七爷从不让他涉及到‘伟大事业’的具体事务中,因此对于七爷的行踪与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不过,明知有绣衣蛰伏于永宁街暗查,七爷还是出了城,想来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方墨儒看透了范贤的担忧,嫌弃地皱眉道:“放心吧!
雇了辆马车,他身上有河间府教师公署的牙牌,那几个小小绣衣不会起疑的。
倒是你和离儿,怎么回事?
出城前,我们二人去豆腐坊却见铺门紧闭,大牛父亲说昨夜有衙役上门将你和离儿带走了。
天、地、玄、黄,四卫传来秘信,昨夜永宁街并无上三品武者罡气波动。”
范贤眉头一拧,“老师,能联系上四卫吗?永宁街被燕卫司盯上了,谨慎起见,可别有什么动作,免得节外生枝。”
方墨儒抚须一笑,“且安心,四卫处并无动作。为师早有安排,已差人去衙署打探。。”
“那几个绣衣品级不高,但前几日封街查案的那名镜师,今日出现在西城衙署。老师莫要掉以轻心,稳妥一点的好。”
范贤将包子放在桌上,匆匆告退。
看着范贤和武大牛出了院门,方墨儒捏起包子,边吃边笑着摇头,自语道:
“这孩子,沉稳是够沉稳,却是少了些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与血性。
难怪老戚忧心啊…”
………
雨越下越大,永宁客栈内,气氛还挺融洽。
伙计们各忙各的,掌柜见到范家豆腐坊的小豆郎和傻子武大牛,随口打了声招呼。
应付几句,范贤就以给客人送豆干为由,上了二楼客房。
封街那日,行脚商所住的房号,记忆犹新。
吩咐大牛在楼梯边等候,范贤拎着豆干轻叩某间房门。
“谁啊?”
听到屋内传来略显沙哑的中年男声,范贤的小小担忧落了地。
那人,还在。
“小的给客人送吃食。”
脚步声近到门前。
门内,中年男人透过门缝谨慎地观察外边。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他有印象,好像被唤作‘小豆郎’。哦对了,就是那个永宁街包租公的小马仔。
瞧这小子一副邋遢的模样,拎着摞豆干在门前晃来晃去,确实是来送吃食的。
男人没有轻易开门,他侧耳细听,确定廊道外并无别的声响,这才开口道:“我可没叫吃食,你送错了。”
门外的少年挠头道:“可不是壹拾陆号房么,没记错呀。这么大的雨来回一趟不容易,就两个铜板,客人别为难小的呀…”
男人又听了会儿外边的动静,除了这絮絮叨叨捞生意的少年,确无旁人。
“行了行了,别啰嗦。两个铜板是…吧…”
男人从袖袋里摸出两枚铜钱,刚拉开门准备打发了事,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目眩神迷。
“你…有、毒…”
男人强撑着抬起一掌,没来得及向前劈去,就被范贤攥起的拳指击中腹部气海穴。
在男人后仰之时,范贤闪身入房,一手抵住其背,一手送出掌风,房门轻阖。
将男人轻轻放倒在地,范贤又立起两指,点于其颈后风池穴。
男人本已涣散的目光,略微聚集,呆滞地看着前方,那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景象。
“放松一点。
现在,我们先来聊聊,昨夜你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