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晴了半日的天儿,又开始飘起细雨。
邢捕头领衙役前往长乐街花满楼带人来问话,做为东家的花星南也一道跟了去。这一趟来回,少说得一个时辰。
太医院位于东城,京都府衙的六名衙役去请太医院院判与两名医官,费时多不说,还不一定能顺利请着人。
出诊某达官贵人府上、宫里传唤,又或者去御药房当值,等等。古往今来,医者都不是个清闲差事。
苏还真此时完全没将左大人之死,与最近一个月传得沸沸扬扬的官员连环被杀案,联想到一处去。
毕竟,前三起凶案,都由燕卫司接手了。虽说各城衙署与京都府有配合调查之责,但除了调配人手干点跑腿的活儿之外,案情卷宗根本就轮不到他这个六品推官插手。
苏还真又仔细认真地询问左家小姐左绾集,昨夜寿宴席间的几个细节。
直到午正鼓楼钟响,钱大人习惯性地捏起惊堂木。
抬手而起,欲落未落。
钱大人示好地笑着对苏还真道:“苏大人,您看,这个范氏母子…”
苏还真看了范氏母子一眼,“既是那花门柳氏误报,钱大人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
本官的职责是为左良大人沉冤,其余诸事,无需问本官意见。”
“明白、明白。”惊堂木落下,钱大人高声道:“经本署查明,范氏及其子范贤与花满楼毒杀一案无关,当堂释放。退堂!”
“威武!”
“谢大人!”
范贤冲钱大人和苏还真分别作了个揖,这就扶着老娘准备离开。
“范小郎,留步。”
什么情况,小姐姐这是要搞哪出?…范贤转身,微低头、高拱手,挡住自己的脸,道:“小姐有何吩咐?”
左绾集大大方方地看向对自己拱手作揖的少年,“午后升堂,范小郎可否前来听堂?”
“这个…昨夜被关了一夜也没睡好。而且,我们升斗小民,关一日张,就亏损一日。小姐见谅…”
好像有亮光在眼前闪了一下。
左绾集将一锭银塞到范二娘子手里,诚意十足地说道:“有劳了。”
“这…在下不懂律法,也不会写状纸。小姐要在下来听堂…”
“你来便是了。”
“那…行吧!”范贤只觉得自己脑门挂黑线,有点无语。
扯什么犊子呢,赶紧回永宁街,觑个机会去趟永宁客栈。若是那个行脚商跑路了,你老爹的冤,可就真没着落了。
匆匆告退,刚出衙门口,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吃瓜群众,直勾勾地瞅着范二娘子和范贤。
“都说永宁街豆腐西施俏寡妇是个美人,今儿瞧见真人,还真好看嘿。比那教坊司的姑娘,都好看嘞。”
“呸,说的好像你去得起教坊司似的。”
“哟,又一个大美人儿!啧啧…”
左夫人目露不悦,将左绾集摘下的面纱挂起。苏还真见状,连忙招来衙役将外头看热闹的闲人轰散。
………
回到豆腐坊时,雨势渐大。
刚进门,隔壁武大牛就冲了过来,两眼通红、急气掰咧地扯着嗓子喊:“小豆郎,小豆郎,他们,打你…”
“没有,没人打我。没事,别着急。大牛,我和娘亲饿了,去拿几只包子过来。”
大牛应了一声,扭头跑回包子铺,范贤急匆匆去到后院,一看地上的石头卦象原封不动地摆着。
七爷和方先生今日没来?
“娘,那两个燕卫有跟过来吗?”
范二娘子摇头,“没有。退堂之前,那两人就走了。”
“我去趟方先生那。”
“行,你去看看。”范二娘子也觉得有些奇怪,“七师叔若是知道你被抓了,怎会没动静。”
武大牛抱着一屉热腾腾的包子跑过来,范贤想了想,决定带上大牛。
虽然他有把握绣衣们对自己毫无疑心,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带上大牛,正好当个‘烟雾弹’。
而且,如果那个行脚商还在永宁客栈的话,安排大牛在周边,也好起到预警作用。
哪怕,这作用微乎其微,不足百分之一,也不容易忽视。阴沟里翻船的,不都是漏算了那小数点后的‘微’嘛。
敌在明、己在暗,大牛不会有危险。
“大牛,咱们去给方先生送几只包子好不好?”
“好!”武大牛用力点了点他那颗硕大如盆的脑袋。
抄了把油纸伞,大牛护着范贤,范贤抱着包子、豆干,这就出了豆腐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