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以云礼镇定自若的性子,此刻也难免有些窘迫。一篇游记罢了,怎会晦涩难懂?好在茂竹只识些字。他掩嘴轻咳了一声,模模糊糊地道:“这篇文章词句精妙,故而有些入迷罢了。”
茂竹懵懵懂懂地点了头。世子爷都入迷的书,那便是极好了。又怎会知道,他家主子迷并非是书。
他抬头一瞥,又见自家主子抬着手,便连忙伸手扯了扯对方的大氅,“爷,你这身子吹不得风,奴婢将帮您将大氅系紧些。”
云礼按住了他的手,“无妨,只这几步路罢了。”
茂竹不免又觉得,自家主子真真是个宽厚仁慈之人。将来谁有福气能做世子夫人呢?
听闻世子爷与沈氏女约为婚姻,可他来此两年,却从未见过此人,逢年过节,也极少听人提及。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有人说那位沈家姑娘如今正在西北杀鞑子,他却觉得不大可能,好好的姑娘家,又怎会上沙场呢?莫不是见世子爷身子骨弱,又患腿疾,便想毁了这桩婚事罢!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如世子爷这等谪仙般的人物,又怎会无人喜欢?除非他们瞎了眼。
茂竹一路摇头点头,跟着来到正院。刚跨进门,没注意到来人,差点就撞上了,还是他口中念叨的世子爷及时扯了一把。
茂竹猛然回神,见到一张挂着怒火的俏脸,旁边还站了个身披狐裘,容貌姝丽,身材高挑的姑娘。正是云礼的胞妹——温仪郡主云祯。
先帝朝时,云家便受天子之恩甚重。云祯虽为县主,其封地却不小于郡主。兄妹俩的名讳随了前朝皇子,而云礼更是与诸皇子一起排号,以致大周有十三爷,却无十三皇子。
是以,京师才传言,云家虽为侯爵,却不比国公府差,极享帝王之恩宠。如今端平帝在位,多倚仗永嘉侯,权柄更甚从前。
茂竹则是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县主。”
云祯见他冒冒失失地,神色便有些冷淡,瞥了他一眼,又与云礼一同往里间走去,“你身侧放这样的人,叫我们如何放心?”
说着,她偏头看了云礼,见其脸色略显疲倦,便啧了一声,“若是沈昭知晓,你在家是这般模样,你说她会不会心疼?不对——”她又摇了摇头,“依我之见,沈昭若见到你这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怕是恨不能拔刀斩之。”
云礼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说笑而已。”云祯朝他咧嘴一笑,“沈昭肯定会心疼。不过我想,某人应该更心疼,毕竟沈昭昨夜又是独自一人守岁。”
云礼神色淡淡,“汝宁在岢岚州与周重行一起守岁。”
“周重行?”云祯颇为苦恼地思索了一番,“哦——是福建周家的人。我听说他曾与沈昭在豫东学府求学,这便是同窗了。”
云礼的眼神顿时沉了些许。
“此事不用你提醒。”
“云子谦,吃醋了啊。难得。”云祯摇着头,啧啧称奇。
“什么难得?”
候在正院大厅永嘉侯夫人即柔惠郡主听了个尾巴。
云祯笑嘻嘻地,上前搂住柔惠郡主,“我可不敢说,某人该揍我了。”
云礼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柔惠郡主见这模样,便知云祯说的不是好话,便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先用早膳。待会儿还要去西山别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