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脸上露出笑容来。
“既决定走,自是不会再耽搁,便在今日启程罢。”
“怎如此仓促?”沈昭一愣,深感讶异,接着又道,“且候我片刻,长亭送别且不可少。”
周谨也不急于这一时,便兀自行至正厅候着。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听到廊上传来说话声。一时间不免意外沈昭这个女儿家,梳妆打扮的时间竟比他还要短些。
随即寻声出门。
方才打起厚厚的门帘,朝外头望去,就见几人从长廊拐角处联袂而来。与沈昭走在一起的,是一身着褐色棉袍的老者,面容清癯。
周谨看了片刻,这才发觉是前些时日在廊上遇见的老学究,沈昭的门客。不免更意外了。
沈昭远远地瞧见他半探出门的身影,便扬声同他招呼。周谨见此,索性一脚跨过门槛,行至屋檐下。“不料少明收拾起来,竟比我还要利索。”
沈昭闻言,则是哼笑一身,“既然重行兄急于启程,我又怎可耽搁你的时间?”
周谨脸上罕见地露出歉意来,遮掩似的将目光放在一侧的老学究身上,几欲询问。对方却察觉到目光,先他一步,不疾不徐地行礼,“老朽乃府上清客,今日得见周公子,实乃一大幸事。”
周谨本来对这些幕僚门客无甚好感。其中命途多舛,才具不显之辈并非没有,然而实在太少。
多是因腹中有几两诗书,便自觉满腹经纶,又伤春悲秋,感怀时运不济。若遇上无半点清傲,只余谄媚之徒,其已然无读书人的风骨,心中便愈觉厌烦。
然而眼前的老学究虽言语恭维,神色姿态却不卑不亢,很有读书人的清然风骨。
他一时间竟生不出厌恶来,反而觉得对方像是德才兼备的大儒名士,便如同少时面对学府先生一般,十分坦然地回礼,“此前听少明提及过老先生。”
章鹤鸣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只轻声问道:“方才听校尉提起……周公子这便启程了?不知这偏关之景可有赏遍?”
周谨只当他是客套话,当下便咧开嘴,“近些时日在街上玩乐,不说将偏关景致看遍,却也赏玩了七八分,可算不虚此行。”
章鹤鸣闻言,不知想起了何事,脸上笑容更浓,看向周谨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公子既然这般说,回城之后可勿要追悔……老朽倒以为,公子最想观赏的景致并未看到。”
此言一出,不仅周谨心中略觉疑惑,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昭也是神色微变。
章鹤鸣此言实在大有深意。
两人皆是不动声色朝他看了眼,眼眸沉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周谨便漫不经心地道:“未想今日方与先生见面,先生便这般了解我,倒是颇为有缘。”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章鹤鸣,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周公子有所不知,老朽略通占卜之术。日后,公子若遇迷途,皆可寻老朽卜卦,未得解法,绝不收半分银钱。”
周谨笑着应承。
“少明可在一旁作证,先生届时勿要赖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