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风会钻营一生,从未想过自己会怎么死。
这也算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
幼时他随母亲改嫁,受尽白眼,等年龄稍长些又因为贫穷不得不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后来他听人说宫里的公公能呼风唤雨,天天吃猪肉,于是一刀将自己阉了。
没有人知道刘风会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人狠。
当然,这世上狠心的人太多,不多他一人也不少他一人,刘风会恰好是运气到了。
那年御马监招人,凭借一手驽马的好本事,刘风会得入田金宝的眼便在御马监里做了监督太监。
后得田金宝看中,被派去陕西苑马寺总理西北马政。
前半生困顿,后半生突然飞黄腾达,刘风会的人生就是在刀尖上起舞,他时时刻刻都做好跌落泥潭的准备。
这张签字画押的白纸就是刘风会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至死依旧感念当年田金宝的提携之恩。
从这点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方档头捏着那张白纸忍不住长叹,刘风会所有的话全在这张白纸之上,他不会为自己袒辩,欣然认了所有罪名。
*
“我们要回京都了。”何乔倚蹲在地上一边吃饼一边偷瞄黄洛灵。
他见黄洛灵没有反应,便闷声闷气道:“京都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况且...老大已经说明了,你们没有可能。”
黄洛灵一动也不动,神情忧郁。
“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何乔倚喋喋不休道:“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
“你见我们老大身手好人又长得白净就对他芳心暗许,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比老大更优秀的人,等你真的遇到了,你就不会嚷嚷着非我们老大不嫁。”
说到这里了何乔倚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人影竟是曹醇。
长得白、身手好又有能力...光是白这一条多少男人都要被淘汰。
黄洛灵一翻白眼,她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一天到晚跟鸡婆一样,没完没了。”
“哎?”何乔倚纳闷了,自己说的都是好话,这傻姑娘怎么就不听呢。
“不听就不停嘛。”谢绯毫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他拍了拍何乔倚的肩膀道:“人家姑娘说你鸡婆没说错,你就是挺鸡婆的。”
何乔倚:“......”
“男未婚,女未嫁,你在中间挑弄离间,过头了啊。”谢绯嬉笑道:“除非你有别的想法。”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谢绯挑着眉毛暗示道:“对那姑娘有意思。”
“呸呸呸,小郡王您就别打趣我了。”何乔倚表情颇为惊恐,他压低声音道:“谁娶这姑娘谁倒霉,一拳能打死俩。”
“不至于吧。”谢绯无语道:“只是会耍剑而已,又不是真能打死人。”
何乔倚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
五月末天已经热得几乎能将大地灼干,乾清宫外小太监们顶着烈日在浇地,一瓢水泼下去,还没等转身就干的差不多,小太监们不敢马虎,一瓢又一瓢的浇着,苦苦挨着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