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叶实怕的要死,他不怕死就怕落在厂卫的手里,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一套又一套,层出不穷。
“你要杀他们不要带上咱家。”刘风会轻蔑道:“咱家与你不同,只有皇上、司礼监才能定咱家的生死。”
胡叶实愣了,他冷静下来,刘风会上面的人是司礼监,司礼监有心也能为他遮挡一二,想要治刘风会的罪必须司礼监点头。
庆文帝、司礼监,这两处才是能决定刘风会生死的地方,刘风会此时庆幸自己当初果断派人杀李季四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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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不易、钟用判的是立斩,他们被拉出去时,哭嚎震天,但唯独没人喊冤。
冤枉,任何人都可以有冤,唯独他们二人不冤。
在任五年,这二人贪墨的白银足足有一百多万两!
一百多万两,小小茶马的五品官竟能贪这么多!光听这个数字就知他们平时是如何贪墨国帑,如何鱼肉百姓!
厂卫杀人十分简单,随意两个番子随意两把刀,拖出去刀起刀落,就算结束。
吴不易、钟用被推搡着跪在地上,这时天快亮了,但天边还挂着半轮残月,弯弯的月亮不像姑娘的眼睛反而像那收割人头的弯刀。
四周站岗的番子手持火把如同钉子一般立在墙角各处,吹彻一夜的西北风在此时也停了下来。
四周除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就再无其他,要杀人了。
江半夏蹲在吴不易、钟用的对面,她穿着鸭青色的曳撒,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套进发网,面上却啜着温和的笑容。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笑非但不显温柔反而更令人胆颤。
“说说吧。”江半夏突然开了口:“说说还有谁?”
怕的要死的钟用鼻涕眼泪道:“我们如果说了,就能不死?就会放了我们”
“当然——不能。”江半夏似笑非笑道:“你们知道的。”
她话锋一转,语气真诚道:“不过可以多个人陪你们一起下黄泉。”
钟用淬了一口浓痰朝江半夏吐去,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日的阉人走狗,不得好死!”
江半夏轻巧躲开,她摇头:“不要总重复这一句话,每年被厂卫砍头的文官总会重复同样的话,没有新意。”
既然马上就要死了,钟用、吴不易高声嚎骂着,似乎只有这种谩骂才能让他们暂缓对死亡的恐惧。
骂到最后吴不易、钟用绝望的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声里满是不甘,但唯独没有冤。
温热的血液落在江半夏脚边,她用脚尖轻轻将血迹抹开,浓稠新鲜的红色还带着最后两句谩骂声。
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不冤。
江半夏突然有些怅然,或许她也会有这一天,到时候她一定不会哭。
哭,多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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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死了。”
江半夏坐在杨一清对面,她脸上虽然带着温柔的笑意,杨一清却丝毫感受不到温暖,只觉得渗人。
更另他想不明白的是,吴不易、钟用的二人的案子竟这么快就判了下来?没有复审也没有向圣上递折,两条人命就草草的结束在五月最后的一天的清晨。
“我要走了。”江半夏沉默片刻。
曹醇给她的信夹在徐睿林的廷寄中,藏的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