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来看吧小说>都市言情>浊世砺行> 第七十章 鬼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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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鬼帅(2 / 2)

嘶嘶火苗窜起,符箓已为点燃。杨椿取过水碗,啜一口在嘴,凑将近前,猛地一张嘴,不喷符箓,却将陈庆之噀个一头一脸。

陈庆之头脸并胸襟之前,全为冷水浸透,湿漉漉的既是难受,还觉恶心,不由得又惊又恼,怒意暗生这老儿,莫不是戏弄于我?

杨椿却已闭了双目,念念有词。不似一般术士念咒时特意语音浑浊,杨椿口齿清晰,裴果听得分明

“吴人之鬼,住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自呼阿侬,语则阿傍。菰稗为饭,茗饮作浆,呷啜莼羹,唼嗍蟹黄,手把豆蔻,口嚼梹榔。乍至中土,思忆本乡,急手速去,还尔丹阳。若其寒门之鬼,□该字缺)头犹脩,网鱼漉鳖,在河之洲,咀嚼菱藕,捃拾鸡头,蛙羹蚌臛,以为膳羞,布袍芒履,倒骑水牛。沅湘江汉,鼓棹遨游,随波溯浪,噞喁沈浮,白苎起舞,扬波发讴。急手速去,还尔扬州。”

裴果听完,吓了一大跳。

这段“符咒”用词艰深晦涩,字面之义大概是说陈庆之身上附了只来自吴地的小鬼,杨椿叱责之余,严令小鬼速去,还归江东。

乍听似乎没啥问题,可屋中陈庆之与裴果两个,皆饱读诗书之辈也,焉能不明杨椿言下之意?其实杨椿嘴里,陈庆之就是那只吴地小鬼。杨椿不但讥讽陈庆之南人身份,更取笑其出身寒门,谓其孤陋鄙下,一无可取,最后还要其速速滚回江东。

杨椿念完,没事人也似,将那烧尽的符箓化在水碗里,黑糊糊的一团端至陈庆之面前,语气轻佻“喝下此符,小鬼自去。”

此刻便是裴果,也为怒气横生,况陈庆之乎?

“哐当”一响,水碗同着符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陈庆之面色铁青,胸膛起伏,戟指杨椿,怒骂不绝

“兀那老贼,何辱我见深?”

“老贼身出名门,世为公卿,却类巫蛊方士,荒唐行事,是为无德!”

“老贼信誓旦旦私仇已了,转瞬阴报私仇,是为无信!”

“此无德无信之辈,苟活于世,岂非我辈男儿之耻?”陈庆之越骂越是激动,在那里暴跳如雷,恨不得拔出剑来,当场捅杨椿一个血窟窿。

裴果在旁看着,目瞪口呆使君这几日卧床不起,总说四肢无力,怎么这当口又是切齿,又是跳脚,瞧来竟颇有力气?

便在这时,杨椿张嘴,悠悠来了句“骂舒服了没?”

陈庆之一滞,不及反应,呆呆应道“舒服了。”

“可还心痛?”

陈庆之以手按胸,深深呼吸,说也奇怪,心痛之感尽去,手脚也似有力许多,不由得喃喃道“咦?不痛了,这”

“你这病有个闲名,唤作‘滞症',盖精气阻滞所致。一般人得病,总教卧床静养,求个静心静气,这‘滞症'却不然,反要催动肝火,以怒气贯通体内阻滞,方可祛病。你若一味听那些个庸医的,再这般躺将下去,怕不就沉疴愈深,一命呜呼哉。”

陈庆之与裴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杨椿这一番跳大神,实是为了激怒陈庆之,治他的心痛病。

陈庆之一拜到底“延寿公见识广博,庆之五体投地;延寿公救命之恩,庆之感激涕零。方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呵。”

杨椿冷笑“彼此彼此,方才老夫咒你那一段,倒也欢畅淋漓。”

裴果在旁,忍不住扑哧一笑。陈庆之大是讪讪,挠挠头,半是自嘲,半是真心“其实延寿公所言南人日常,可谓入木三分。莼羹蟹黄,鼓棹扬波,呵呵,说得我还真想就此启程南归”

忽然他想起一事,急道“哦对,近日委屈延寿公了。延寿公且宽心,庆之明日便上表,奏请恢复延寿公三公之位。”

却是元颢要以元彧为司徒,加之不喜弘农杨氏,便下诏强令杨椿致仕。以陈庆之在洛中的权势,他若坚持定要给杨椿个三公之位,元颢必无不从。

“打住!”杨椿一脸严峻“今日救你,一则因你言出能践,这几日观之,你白袍军确然秋毫无犯;二则,方才老夫强说并无偏方时,你倒也不曾就此迁怒于老夫,气度差可。若非如此,嘿嘿,今日老夫便与你同归于尽,又如何?”

陈庆之冷汗涔涔,暗呼侥幸。

“老夫岂是贪图权势富贵之辈?”杨椿继续“更何况,他元颢的官儿,哼哼,老夫本就避之不及,又怎会再去索求?”

“却是庆之鲁莽了。”陈庆之再是一拜“延寿公高义,从今往后,但凡用得着陈庆之处,绝无推托!”

“不必!”杨椿面无表情“老夫并无意与你深交,既是病症已除,就此别过。”转头就走,留下陈庆之与裴果面面相觑,嗟叹不已。

走得十数步,杨椿忽又转身,嘴角稍扬,揶揄道“今日那一段驱鬼咒,也非纯为救你一命,确有骂你吴地小鬼之意。不过说你是鬼,倒也不差。外间传你那诨号,嘿嘿,不正是一只鬼么?”言罢再行抬腿,须臾不见。

陈庆之莫名其妙“我的诨号?一只鬼?甚么意思?”

裴果在旁,乐不可支,乃道“使君可知,洛中怎么说我白袍军?”

“倒是有所耳闻,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对么?”

“其实新近又出了两句,使君不知么?”

“着实不知,孝宽不妨说来听听。”

“好!”裴果一本正经“白袍谁人执?鬼帅陈庆之!”

“白袍鬼帅陈庆之?”陈庆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带三分矜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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