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敏一边给半日仙晒书,一边听着身边这公鹅嗓骂人的声音。
“你这死神棍,有种把我放开,我一定打死你。”
“你再不放开我,小心我爹对你不客气。”
“你不是半日仙吗,居然没算到我爹是谁?”
那声音本就不好听,再加上他扯着脖子直喊,实在是让人十分痛苦。
当即脱下自己破了几个洞的袜子,捏在手上问道:“你想闭上嘴让我耳朵安静一下呢,还是让我堵上你的嘴,心理舒服一下?”
公鹅嗓不敢说话了,他堂堂星宿堂少堂主,别说众星拱月,但是在五福堂大家都是让着他哄着他的,何尝受过此等屈辱。
就算他爹,也不过训斥几句,从来不舍得打骂。
今日被这半日仙捆着,像对待小狗一般丢在墙角,这个仇如果不报,非君子。
但是此刻敌强我弱,就算毛瑾瑜再傲慢,也识相地闭上嘴了。
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功夫,在这江湖上要闯出一番名堂,必然不是难事。
只是他坐船从玄机岛一路南下,苏城是第一站,就被一个江湖神棍轻易制服了,难道这江湖真的如此可怖,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想到这里,那公鹅嗓到底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悲从中来,竟然忍不住眼眶发红。
容敏听到他乖乖闭嘴,好奇地看了一眼,我去,你一个大男人流眼泪,太丢脸了吧。
想到他也就自己表弟的年纪,虽然可恶,倒是比自己那熊孩子表弟可爱多了。
表弟拆了自己一辆乐高汽车,自己尚且能忍,对着这个孩子,居然下此毒手,实在是有点大人欺负小孩的感觉了。
“咳咳,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被我捆一把嘛,有什么可哭的。”鸡一鸣这个始作俑者居然反过来安慰他。
不说还好,一说这毛瑾瑜的眼泪更是控制不住,本来还只是在眼眶中打转,此刻已经哗哗地往下掉。
“哎,算了算了,不就开个玩笑嘛,用得着流马尿吗?”容敏走过去,轻轻一挑,扯开了他身后的绳结。
“走吧,不和你玩了。”
把绳子收回来,放到桌下。
毛瑾瑜抹了一把脸,狠狠地瞪了容敏一眼,就着那墙根,仍旧坐了下来。
“哎,小孩,你干嘛不回去?”
“等下别又说我欺负你。”
毛瑾瑜哼地一声:“我要拆穿你真神棍的真面目。”
容敏笑道:“那等下输了别哭鼻子啊,最烦小孩哭哭啼啼的。”
“你才是小孩。”毛瑾瑜不服,眼前这人看起来也不过长自己几岁,也不知使了什么武术,居然轻易把自己控制得动弹不得,还要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实在是讨厌极了。
容敏不再与他斗嘴,让那李氏煮了两大碗馄饨,热气腾腾地端到毛瑾瑜面前。
“来吧,吃了才有力气揍我。”
“咦,我不吃这个。”毛瑾瑜一脸嫌弃,挥手就要把碗甩开,还好容敏身手敏捷,没让他挨着。
两指弯曲,容敏在毛瑾瑜的头顶狠狠敲了一下。
“知道礼貌怎么写吗?别人请你吃东西,你就算不吃,也应该礼貌地拒绝,并且说一句谢谢。”
被敲了头的毛瑾瑜一脸怀疑人生,这是挨揍了吗?是真的挨揍了?
容敏不再理他,在一边呼呼地吃着自己的馄饨,仿佛吃着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别扭的少年想了一下,走过去端起自己那碗,站在一边吃了起来。
“给你坐。”
容敏吃完自己那份,拿着碗走到李氏那里结账,毛瑾瑜看着那张被坐得平滑光亮的竹凳,居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心理,比玩上了新兵器还要兴奋。
好多年以后,少年也已经功成名就,回忆起这段过往,他才明白,那种热血沸腾的奇异感觉,其实就是偶像的力量。
不过此时的少年,还不懂这些,只对自己心中产生的异样感到诧异,这是干什么?生病了吗?
毛瑾瑜还没吃完,就有人坐在他对面,低声开口问道:“请问是,半日仙吗?”
从李氏特备的海碗中抬头,毛瑾瑜的表情不是那么的好看。
这么大碗,那神棍居然那么快就吃完了?难道自己打不过他,连饭量也比不过他?
少年第一次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所以听到有人打断他埋头苦吃的时候,毛瑾瑜的表情不能说好,甚至有点臭。
“什么事?”
面前坐了一个年轻妇人,本来要问的问题就有点难以启齿,邹然见这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君,虽然声音不好听,语气也不甚好,但是人家长得真俊啊。
没想到半日仙是如此年轻的人,实在是英雄出少年。
妇人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声如蚊喃:“半日仙,我*&¥%。”
并非乱码,而是她说得声音小,咬字还要特别不清晰,就像口中含了一口水那样,呼啦啦啦地也不知道说什么。
毛瑾瑜支着耳朵听不清楚,喝到:“说大声点。”
唬得少妇脸上更是一红,不管不顾地道:“半日仙,我想你帮我占一卦,看我什么时候能生孩子。”
熊孩子僵在原地,头顶有一万只乌鸦飞过,全部都在不停地重复着:“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其实这毛瑾瑜离家出走,很大一个原因还真和生孩子有关系。
因为她娘最近给他相亲,相中的还是那天命堂堂主夫人的娘家的一个侄女刘茹仙。
那姑娘他见过一次,小时候来他们家做客,胖得就像个球一样。
并不是他歧视胖子,比如自己家那厨子也长得很胖,但是人家做得菜好吃,整个玄机岛谁不敬重他。
关键是那柳茹仙不仅胖,还讨人厌,来他家做客半天,拆了他的风车,弄死了他的金鱼,还害他罚抄书抄了一整宿。
这样的恩怨,说不共戴天都不为过,他娘居然要乱点鸳鸯,这不是要他的命就是要她的命。
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娘亲,这次却十分强硬,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一气之下,他就跑了出来。
所以面前这年轻妇人的话,勾起了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当即人如木佛,呆呆地定住,从脸颊到耳根,像火烧一般。
容敏早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形,走过来,敲了敲桌子,毛瑾瑜从入定状态回过神,抬头看到那神棍看着自己。
忙捧了碗,站到一边。
做完这些动作,又觉得十分尴尬,是不是十分像个小弟?谁耐烦做他的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