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听了这话忙笑道:“都怪老奴,年纪大了,连夫人交代的事情都给忘了,该打,该打。”
“有就好,嬷嬷告诉我放在哪儿,回头我亲自去拿。”
“回公主的话,那盒子藏在凤雎宫娘娘的床榻之下,只要将床榻移开,掀开上面一块带了铜环的板子,就可以看见了。”
“嗯。”谢明珠记下地点,徐宁娘却突然道:
“团团,娘亲到时候想要跟在你的身后,去看看你太子皇兄娶亲的场面。”
“好。”
没有犹豫,谢明珠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谢明珠知道,对于娘亲来说,就算不能坐在上头喝一口媳妇茶,能够远远的看一眼也是极好的。
所以,谢明珠不会拒绝。
母女俩又说了许多的体己话,谢明珠因为想着还有功课没有完成,就在徐宁娘这儿用了午膳就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容慕哲提了一篮子洗的水灵灵的野果子过来了。
“这些都是刚刚收上来的野果,如今也就是枇杷大约能吃,我想着你读书许久定然没有胃口,这才叫人收了许多上来。”
谢明珠看了一眼那些野果,伸手拿了一个吃。
唔,酸酸甜甜的。
见谢明珠吃的开心,容慕哲也坐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说起了刚刚明楼查到的消息。
“团团,方才明楼情报那边的人来消息说,谢端的背后,有个神秘的人。”
“神秘的人?”
谢明珠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示意容慕哲继续说下去:
“什么神秘的人?”
“不知道,反正这个人也是厉害,居然一次次的躲过了明楼的查探,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去了哪儿。”
“这样吗?”谢明珠把手放在桌子上,思索了一会儿道:
“如今太子皇兄要娶太子妃的消息已经是天下皆知,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太子皇兄大婚的那天出手?”
容慕哲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反问一句:
“团团觉得,他们在太子大婚之日,要做什么?”
“这……”谢明珠一时语塞,“莫不成还是冲我来的?”
“不对,本来就是冲我来的。”
“以谢端如今极端的个性,把你掳走也不是不可能。”
容慕哲说到这儿,深深的看了谢明珠一眼:
“团团,你说这谢端是着魔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
这接下来的话容慕哲也不好说,总之二人都明白。
谢明珠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是说出来了那个大胆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二皇兄的出身……有问题?”
说到这儿谢明珠又想起来了那个对她温言笑着的淑嘉贵妃,不由得立刻改口:
“淑嘉贵妃性子温柔,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总之若是叫谢明珠觉得淑嘉贵妃瞒天过海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团团。”
容慕哲问:“淑嘉贵妃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死了,你知道吗?”
谢明珠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一病不起。”
“淑嘉贵妃,最后见的人,是谁?”
容慕哲的脸突然逼近,谢明珠沉默了一下后才道:
“二皇兄,谢端。”
容慕哲这才稍稍起身,一字一句的告诉谢明珠:
“淑嘉贵妃最后看见的人是谢端,而谢端在淑嘉贵妃过世后不久也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团团,你说有没有可能,淑嘉贵妃临死之前告诉过谢端什么,才叫他性情大变的?”
容慕哲的话一针见血,谢明珠隐隐的觉得——这个真相,应该是个血淋淋的真相。
见谢明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不说话,容慕哲继续道:
“团团,我觉得。”
“谢端的这个执念,倒像是求之不得许久的那种。”
“跟我一样”这一句话,容慕哲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看着谢明珠的反应。
容慕哲这么一说,谢明珠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在地牢里头谢端说过的那些话。
谢端跟她一样,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而来。
简单地说,他们两个人都重活了一世。
想到这儿,谢明珠忍不住的抱头蹲下。
痛……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要冒出来了一样。
那些以前她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如今倒是如雨后春笋般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挤得谢明珠头疼欲裂。
“阿言……阿言……头疼……疼……”
谢明珠颤抖着靠在容慕哲的怀里,整个人都快没有一丝的力气。
她好像……好像想起来了
好像知道那个出现在她梦境中的人是谁了。
那个身穿龙袍跪在明珠宫面前掉眼泪的男人、那个替她收拾了黄家的男人……
怎么,怎么会是你——
谢端。
可是上辈子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还活着?还成了新帝?
难不成上辈子到现在,都只是一场骗局吗?
谢明珠终于是承受不住,在容慕哲的眼里晕了过去。
“团团!!!”
——
有些昏暗的室内,徐宁娘用帕子给谢明珠擦了额头上的汗水,又轻轻的拍了拍睡梦中都有些不安的谢明珠。
容慕哲这个时候看起来一脸平静,实际上心里头比谁都着急。
躺在床上的谢明珠,正在做梦。
其实与其说是做梦,倒不如说在回忆上辈子的场景。
黄枫的得意忘形,黄玉容的口蜜腹剑,以及,她谢明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颗心。
她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身穿火红色嫁衣的女子,流泪的笑着,绝望中拿起了其中的一支幼儿手臂粗细的龙凤双烛。
火焰从脚底蔓延开来,最后一寸一寸的将她整个人都给吞没。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用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往身上割你的肉,就像是有蚂蚁在一点一点的吞噬你的筋骨,你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来。
是啊,这就是上辈子的她。
上辈子糊涂瞎了眼,把豺狼当成了良人!
最后自己也不得善终。
谢明珠闭了眼,脸上滑下两行清泪。
晃晃悠悠之中,谢明珠感觉自己站在了皇宫外头,却怎么样都进不去。
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阻隔开了。
她想进去,她想发了疯似的进去。
她想去看看那位新帝,她想去看看那位新帝究竟是不是二皇兄!
可是现在她连皇宫都踏不进去,又如何能够见到?
谢明珠捶了半天只是徒劳,两只白皙的手上都变得红肿不堪,拍的她都麻木了。
最后,谢明珠的耳畔听见了钟鼓声。
那是丧钟!
只有帝后去世才会敲打的钟!
谢明珠猛的站起身,后脑勺突然一痛,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等她浑浑噩噩的醒过来之时,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若不是看见徐宁娘和容慕哲,谢明珠差点以为自己还在那个梦里面。
“娘亲……阿言……”
徐宁娘见得谢明珠醒了,吩咐郑嬷嬷把熬好的药膳端了过来。
容慕哲抢先一步从郑嬷嬷的手里头接过东西,舀了一勺混着药材香味的粥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喂给谢明珠,还不忘问一句:“烫不烫?”
谢明珠吞下这口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的药粥,摇摇头:
“没有。”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勺子碰碗的声音。
等谢明珠喝过这碗粥之后已经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了,郑嬷嬷顾及徐宁娘的身子,已经第三次提醒她回去休息。
“看见团团这样,我怎么能睡得着?”徐宁娘一看就是铁定了心要陪谢明珠,可谢明珠看见郑嬷嬷那担心的眼神,不免劝了几句:
“娘亲早些回去休息吧,团团这儿有阿言,没事的。”
见谢明珠都这样说了,徐宁娘知道自己再怎么样也拗不过她,只得不放心的离开了。
临走之前本来还想把如春如冬留下的,被谢明珠都送回去了。
这三年里头,自家娘亲的身子虽然说恢复得不错,但是总归是死里逃生来的,谢明珠也是一直怕徐宁娘又有个什么好歹,因此才帮忙劝着的。
见徐宁娘等人都走了,室内只剩下谢明珠和容慕哲两个人。
“阿言,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自个的小娘子主动投怀送抱,容少主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愿意。
就这样,谢明珠靠在容慕哲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光听着男人的心跳,就这样慢慢的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谢明珠那是紧紧的抱着容慕哲,压根就不许他动一动。
容慕哲就维持坐在床边的这个动作一夜,也是这般睡了的。
谢明珠醒来以后,天色还未完全亮。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身旁这人就维持这个姿势抱了自己后半夜,谢明珠就不免心疼起来。
想要把人拉到榻上安眠吧,无奈他力气实在是太小,所以,谢明珠只能轻轻的拍了拍容慕哲:
“阿言,阿言。”
容慕哲被谢明珠这样一叫,很快就醒了:“团团,怎么了?”
“那个……你脱了鞋袜外衫,上来躺会儿吧。”
谢明珠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容慕哲见状便是笑着应了。
只穿了白色中衣的容少主上了榻,长臂一伸就把某个人给搂进怀里抱着。
谢明珠把头埋在容慕哲的胸前,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脸色,心里头不由得暗暗的唾弃自己。
都相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动不动脸红……
容慕哲怀抱谢明珠,很是安心的睡着了。
谢明珠原是盯着男人好看的眉眼,不留神发了呆。
再后来,竟是鬼使神差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很快就翻了个身,闭眼装睡。
就在谢明珠闭眼装睡的时候,容少主的唇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抱着人越发的紧了几分。
好不容易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谢明珠是被饿醒的。
昨天晚上也才吃了那么一小碗药膳粥,她现在不饿才奇怪。
“醒了?”
头顶上传来温柔的一声,谢明珠抬眼看去的时候,容慕哲那双墨色的眸子中,正倒映着她的脸。
“阿言的眼睛里有我。”谢明珠刚刚醒的时候,声音带着点软糯的滋味。
“不光是眼睛,还有心里。”容慕哲说完这话,只觉得身上有些莫名的火起。
就在谢明珠正要伸手抱着他的时候,容少主竟是一反常态的推开了她,急急忙忙的拿了衣裳往后头的浴池而去。
谢明珠呆呆的坐在了床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轰”的一下,敏和公主的脸整个儿都红了。
……
等两个人收拾完用早膳,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两个人看样子都神色如常,完全把早上的事情都给扔到脑后了。
气氛一如既往地不错,除了追风急匆匆的脚步以外。
“少主!有人送了张请帖过来!”
容慕哲接过和谢明珠一块儿看了。
请帖很简单,说的是请两个人去参加门派的成立礼。
不过这发请帖的人,是谢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