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仓城内,赵寻坐在书案前眉头紧锁,直勾勾盯着门外,像是在等人。
没过多久,吉利快步从外面赶来,进到书房之后,一头拜倒在地,痛哭流涕:“府君!我军大败啊!”
赵寻阴沉着一张脸,问道:“我儿率五万精锐之师,为何会败?”
“府君有所不知,赤都合用兵勇猛,夫孙大军作战凶恶!将军一个月以来一直勉力防守,虽以兵法小胜赤都合,却无力一举击溃夫孙大军。日前将军收到府君家信时,赤都合已集结优势兵力屯在安阳郡以西叫阵,将军心知形势于我军不利,但不敢有违父命,只得应战!从而大败!”吉利悲痛欲绝。
“你的意思,我军大败,乃是因老夫催促,仓惶应敌所致?”赵寻问道。
“末将不敢!只是说清原由罢了。”吉利沉声回道。
赵寻深深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吉利,问道:“那我儿可有克敌之策?”
“将军曾说,赤都合乃一介武夫,纵然一时得胜,为匹夫之勇矣。夫孙大军长途跋涉,粮草供应必是其大患,若是”吉利欲言又止。
“讲!”赵寻很是不满的喝道。
“若我军兵力比赤都合多出一倍,以合围之势包抄,断其后路,绝其粮草,我军定然大胜!”吉利说完,又是一拜。
赵寻点了点头,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刚刚收回兵权,若不能大胜,陛下定然会降罪于他,甚至可能会再一次被剥夺兵权。这对赵寻来说,是极为不能容忍的。
儿子赵兌一直事于军中,对他赵寻是最信任的,前几天收到急报说赵兌大败,赵寻一颗心提到了喉咙上,急召赵兌回来,商议对策。
此时赵兌并没有回来,但却说有克敌之策,赵寻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只不过,在听到儿子的要求之后,赵寻还是有些犹豫。
广衍军共计十八万人,已经给了赵兌五万,此时赵兌又要五万,赵寻忍不住一阵犹疑。
赵寻手指点桌,一脸的沉思。吉利偷偷抬起头看了看赵寻的神色,忍不住一阵苦笑。
赵寻的苦恼很简单,他是个权臣,权利一定要集中在自己的手里,十八万大军分出五万给赵兌统领,赵寻能够接受。但是分出十万来,即便对方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赵寻还是有些犹豫。
而这份心思,吉利看懂了,心中苦笑赵寻对权利的贪婪已经到了谁也不相信的地步,如此心胸,终究不是成大事之人。
吉利当即轻声说道:“将军大败,称无颜再见父亲,抑郁成疾。将军毕生之愿是随父亲成旷古功勋,我等追随将军,亦将此志牢记心中,只是将军惨败,锐气受挫,府君若得空,还请稍稍安抚将军,以平将军心中悲苦。”
赵寻点了点头,像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说道:“我会修书一封让你带回去,你告诉兌儿,为父会给他增兵的,让他不要太过自责。”
吉利恭敬的一拜,退了下去。
赵寻依旧满脸的犹疑,说了声:“传王祯。”
几天之后,吉利带着赵寻的书信回到了安阳郡,赵兌新建的军营内,面见赵兌。
赵兌微笑着看完父亲给自己写的信,一语未发。
吉利和福星觉得不解,问道:“府君有何吩咐?”
“父亲说要给我增兵三万。”赵兌笑着回道。
“三万?”吉利眉头一皱,“不是说好的五万吗?为何只增派三万?”
“广衍军常在十八万人,八万人给我,父亲此意,只是将优势留给自己罢了。”赵兌轻轻的说道,像是在说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事。
吉利闻听,不禁摇头苦笑:“自己的儿子,何须如此猜疑!”
“没什么不对的!”赵兌摆了摆手,自嘲道:“我此番求兵,本就是在蒙骗父亲,父子相疑,古今第一笑传呐!”
说着,将信放在了蜡烛上点燃,扔在了地上。
“好在还有三万,若只给一万,加上上一次诈败给赤都合时折损的两千多人,还不到六万人!”福星笑着说道。
“没那么简单!”赵兌一笑,指着地上正在燃烧的信说:“除了这三万人,父亲还给我增派了一个副统领,王祯。”
“王祯?”吉利一愣,“府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多简单?八万大军归我统领,不放一个监军在,父亲怎能安心?”
赵兌一直在笑,仿佛这台父子相疑的好戏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吉利知道,赵兌如此,是因为不在乎,他已经完全不把父亲的心意,和对自己的态度放在心上了。
“无妨!”赵兌对吉利和福星说,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说,“一个王祯而已,他为父亲除了多少心腹大患,想不到这一次轮到他自己了。”
几个人不再说话了,目光全都集中在地上熊熊燃烧的信上。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封信,还有赵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和信任。
两个月后,赤都合大军被广衍军围在一座孤山上据守,广衍军攻不上去,赤都合也冲不出来。
王祯一直催促赵兌发起总攻,可几次都被赵兌以地势险要,不宜猛攻给拒绝了。
王祯今年四十多岁,留着两撇胡须,双眼中尽是凶厉之色,一看便是个久经杀伐之人,对于赵兌的言谈,十分的不满。
赵兌的意思,是围住赤都合,等到他粮草耗尽,自然不战而降。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山顶上日日炊烟渺渺,哪里有粮草快要耗尽的样子。
王祯是赵寻的死忠,深知长久下去对赵寻十分的不利,所以对赵兌的态度,也日渐不客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