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戾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那张令得众生颠倒的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不过他别想再出现在杜府了。本公子杀了个楚彧的侍卫,撕花了他的脸扔在那豺狐堆中,等楚彧的人到了只能看到满地的豺狐尸体和一具人尸。杜府上下都以为‘王炎’为了保护杜四小姐与豺狐搏斗而殉职了,如此身后英明,也算是本公子送他的最后一点礼物了。”
“……”杜渐微现下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高烧让她的脑子运转的有些慢,好像有些消化不过来这些消息似的。她贪婪地汲取着额头的凉意,心中还在感叹为什么谢戾的手能时时刻刻保持着这种温度……不过说起来也是,冷血无情的人,血是凉的,也是正常。
半晌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王炎”的身份在杜府已经死了,楚琰若是日后再想要进杜府,除去偷鸡摸狗的装成别人,也只能以自己三皇子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走进来。而不是一个诈了尸的死人。
谢戾此举实在毒的很,嫌楚琰碍眼,便直接干脆了当地断了他的后路。
杜渐微心想,或许楚琰原本是打算装作和杜渐微失散了的模样,满地的豺狐尸体也可以算作是谢戾的功劳。等到杜渐微安全回府了他再出现,风尘仆仆地回来。但是谢戾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自己也懒得在杜长融面前领什么功,干干脆脆地来个“同归于尽”,要死就让王炎和豺狐一起死了吧,他自己懒得淌这趟浑水。
杜渐微平静地睁着眼看着谢戾近乎完美的侧脸,心道她日后行事身边没有了个会武的,要变得更加的麻烦了。
“杜怀逸……”谢戾百无聊赖地靠着背后的床围,突然懒洋洋地开口。
杜渐微心里咯噔一下,颇有些警惕地瞪着谢戾。方才还觉得静谧安详的心思瞬间就收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满脸的冷漠和疏离。
谢戾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渐微陡然骤变的表情,薄唇轻挑,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来。“我见过他。”
“……”杜渐微闭上眼,并不想听谢戾下面要说的话。
不过谢戾半点也不体贴,他不在乎杜渐微想不想听有关杜怀逸的事,只是他自己想说而已。
杜渐微想,如果谢戾什么时候变得在乎别人的心情了,那他就不再是谢戾了。
“我原以为杜怀逸是楚京苏家的养子,却没想到竟是你衡阳杜家的长子,杜长融的亲儿子,真真正正的嫡长孙。”谢戾漫不经心地翘起了二郎腿,靴上那块与扳指同色的翠玉在烛火下更显剔透晶莹。“也没想到,杜怀逸竟然还有个亲妹妹,就在我的眼前呢。”
“那又如何。”杜渐微声音干哑,“我与他即便有点关系,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深厚。你若是想要利用我拉拢杜怀逸,想必是找错了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对你来说有有关杜怀逸的利用价值,不过很可惜。”即便是病了,这张小嘴还是咄咄逼人,言语犀利又讽刺。
谢戾哼笑道:“不过我听说的倒不是这样。”他晃了晃自己的二郎腿,“苏家有意栽培杜怀逸,在他八岁的时候便送他从了军。战场风云变化,九死一生,他却像是有如神助,年纪轻轻就做了足踏三军令人闻之心颤的副将。更与楚琰关系颇好。不过这位杜小将军也不是半生顺遂,多少次刀剑无眼,利箭就插在他的心口,连军医都断定他没有办法存活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杜渐微紧闭着眼,不想听谢戾继续说道。
但谢戾就像是一只嗡嗡的苍蝇,不让他说他偏要说,且态度极其恶劣。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都抵着杜渐微莹白的耳垂,低声道:“他却握着一只手指大小,破旧不堪的小鞋,拼了命的活了下来,且每次都糊里糊涂的喃喃说……自己还不能死。”
谢戾玩闹似的轻啜了一口那圆润白皙的耳垂,引来杜渐微的一阵战栗,声音低沉:“你说,那小鞋是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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