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节,衡阳城多多少少显露出了一点春日的气息来,风吹在脸上也不再是刺骨如刀割的寒凉,反而带着些清新的味道。虽积雪还未消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冻人,不过人们心中怀抱着对这个春季的向往,期待多过了冷意。
许是谢戾的功劳,杜渐微烧了一日便在雁榆急急忙忙的想要找大夫的时候退了热,披着厚厚的裘衣坐在窗口发着呆。
当日雁榆听说王炎“死”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下,然后嚎啕大哭起来,连着好几日都处在一个低迷的情绪当中。对她来说,杜府就像是一个充满了牛鬼蛇神的地狱,朗园除了王炎和赶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出门前还在嘱咐他要好好保护小姐的,谁知回来就只看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杜渐微没有向雁榆解释王炎的事情,或许作为“王炎”的楚琰日后还会不会回到这个杜府来与她们再次相见还是个问题,没有必要再生什么事端。
她安静地坐在窗前,看着雁榆和追星二人在自己身旁忙碌着,开口问道:“前日的事情,后来如何了?”杜家小姐的马车不会无缘无故的车辙断裂摔下山坡,还倒霉的遇到了豺狐群损失了一个英勇的侍卫。
雁榆放下手里的活计,皱眉想了想说:“皇长子的侍卫找到小姐的时候,小姐正昏迷在一棵树下,地上全是豺狐的尸体,还有……”她顿了顿,没有将王炎的尸体这几个字说出口。雁榆心想,如果自己也很伤心的话,那小姐肯定同样伤心,没有必要再提起徒惹大家的难受。
“那马车呢?”杜渐微淡道。
“马车?”雁榆愣愣地抬起头,“听说马车因为滚下来的时候撞了树,都成了碎片了。当时一定危险极了,还好小姐命大!”她现在想起来还一阵一阵的后怕,连马车都能摔碎,小姐没有受伤真是万幸。
碎片?杜渐微一愣。她与楚琰滚下山坡的时候,还能明显的辨别出车辙那边用利器砍了一半的痕迹,她醒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若是被楚彧或是杜长融的人发现了那痕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然后最后怪罪到汲水县的那个小丫头的身上。现在看来倒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掩盖过了一样。
不过这也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想让人查到那个姑娘,因为最后根本没有办法降罪到杜舜英的头上。
是楚琰?或是谢戾?不过无论是谁做的,她都感到庆幸。
这么想着,杜渐微的心稍稍放下,看了一眼正不甘不愿地替自己整理书架的追星,问道:“霜降的病还没有好吗?”
追星一怔,随即咬着牙讨好地笑了笑,温声道:“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哪能好的那么快呢!她虽是醒了,不过身体还虚弱的很,干不了什么活儿,所以还是由奴婢暂代替小姐忙活一些身边的事。”想到霜降躺在床上还趾高气昂的让她倒茶递水的模样追星就气不打一处来。
霜降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残废,凭什么让已经是小姐身边大丫鬟的她照顾自己?等自己在小姐身边混熟了,到时候霜降能不能回来要回自己的位置那还是个问题,她吃进去的就别想让她再吐出来!
追星默默的在心里翻着白眼,想好了十八种篡位的法子。
“哦……”杜渐微点了点头,突然对另一边的赶月道:“将我妆奁中那支青芒白玉簪拿来赏给追星。”她语气平淡,好像只是在说“来,给追星看茶”一样平静又简单。
她平静得很,屋中另外三人却不平静。
雁榆抬起头惊道:“小姐?!”
追星心中却是一阵狂喜。虽不知道小姐是为了什么要赏赐于她,不过那簪子她曾见小姐戴过,绝对不是什么廉价货色!
另一边的赶月面色从容地将杜渐微并不算大的妆奁打开,从里头取出一根通体白润只有当中有一条青油油的碧丝的簪子取出,递到了追星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