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各人落座,何颙对着洛阳方向拱手,言道:“如今朝堂,十常侍为奸,朝政日非,人心思乱,现又有张角等三兄弟成立太平道,拥信众百万,对我大汉朝实是一大威胁,尔等三人对此可有何看法?”
言罢,荀彧起,说道:“朝廷之乱,实是因为我朝天子身边小人居多,受其蛊惑,不思朝政,致使朝纲乱,百姓苦。在下认为应清君侧,大力起用诸如我等士族内年轻有志之士,匡扶天子重整汉室之尊,以再现我大汉王朝之繁华!至于太平道之流,也只能够蛊惑愚民之心,百姓之所以信太平道,也只是因为吃穿无法保障,待我大汉兴,人人有田可耕,有衣可穿,有米可食,则太平道自溃矣!此乃在下的一些浅薄见识,还望各位指点”。
何颙微笑颔首点头,荀彧说罢,未等坐下,戏忠便起身拱手说道:“文若之言,吾既有所同亦有所否。首先,朝廷确实应该起用有志之士,但如今各地刺史太守如同诸侯般割据自守,观望朝廷局势,所谓的有志之士也已被收入其囊中为己所用,清君之侧,难也。其次,一国之强,起于君强,若君不思拓疆,不思百姓,则臣难辅矣,若有强臣遇弱君,亦有可能做出不臣之事,甚至于鸠占鹊巢,夺君位而代之。再说太平道,文若所言非虚,实是民生富,则民必不信太平道,太平道必自溃,然当今形势,已无更多时日可重振朝纲,吾观太平道羽翼已丰,拥众百万,近期必将有所为,虽其百万皆为乌合之众,以重兵镇压必败之,然百姓生活依然苦不堪言,这败了一个太平道,未必就不会出现下一个太平道,甚至诸侯割据以自立也无非不可。吾认为,这天下,未必就只有汉可统之,得百姓人心者,方可得天下。这人心,不单单是士族之心,还有寒门之心,寻常百姓之心,虽大多士大夫皆出名门望族,但寒门未必不可领天下之先,而且亦有先例,远如我汉高祖刘邦出身寒门,其臣下樊哙、韩信等皆为寒门出身,亦可辅高祖成就霸王大业;近如当今朝廷西乡侯朱儁,亦为寒门子弟。其实,这天下,姓谁名谁,吾不在意,吾平生之愿,便是为顺应天命之人谋此天下。如此,天下一统,再无兵戈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朝堂大臣各尽其职,繁华盛世可临也。这,便是在下要说的,如有得罪,还望各位海涵!”
戏忠的此番言论堪称叛逆之言,惊得其他几人是面色不一,而自己却旁若无人般对其他人拱了拱手坐下继续饮茶。荀彧四下看了众人的脸色,赶忙起身对何颙道:“戏忠未曾出仕入朝堂,所言过于狂妄,还请伯父不要放在心上,见谅,见谅。”
说罢便欲拉起戏忠给何颙告罪,可那戏忠也是个倔牛,丝毫不理会荀彧,荀彧便将求救般的眼神投向其父荀绲,荀绲此刻亦双手紧握,眼珠在何颙与戏忠之间流转不定。那何颙也同样没有理会荀彧,只双眼紧紧盯着正在饮茶的戏忠,似乎要从他的行为中看出些什么才肯罢休,半晌后,才道:“虽然我之前说无需讲究世俗礼仪,可你们这也是未免过于不把朝堂放在眼里,尔等今日之言切记不可再对其他人说起,也只有我等五人知晓,不可走漏,既你二人已说完,那便荀攸也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荀攸起身道:“遵命,在下对于当今朝堂是这样认为的……”
一个时辰过后,五人从书房踱步而出,戏忠三人与荀绲将何颙送至荀府大门,并向何颙作揖拜别,而荀绲亲自将何颙送至车马前,何颙在离去之时,拉住荀绲之手,附耳说道:“我观你子荀彧与那戏忠,若有乱世,定将是平定乱世之才,望兄重之慎之啊!”而后吩咐马夫驾马驶去。
荀绲望着车马离去,此刻也是陷入了沉思,半晌后叹了一口气,也不理睬戏忠三人,自顾自的奔内院走去。
“志才,你平时不像是如此鲁莽之人,怎地今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要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死罪啊!”荀彧道。“非我鲁莽,只今日想试一下这南阳名士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若他只是徒有虚名,就算告发我,我也只是白身一人,无牵无挂,大不了隐姓埋名罢了。只不过似乎今日我是赌对了,此人不是那迂腐之人,否则定不会让我等严守口风,文若啊文若,过几日就等好消息吧!这是我等青史留名的第一步啊,哈哈哈哈……”说罢也朝府内慢悠悠的走去。
荀彧与荀攸对视一眼,似乎亦有所感,终叹了口气,结伴往府中走去。
果不其然,月余后,便有消息传出,说那南阳名士何颙对颍川颖阴荀府的荀攸荀公达、荀彧荀文若、戏忠戏志才三人有着甚高的评价,言荀彧有王佐之才,而对那戏忠的评价更甚,称之为谋世之才,对荀攸的评价亦是不俗。自此,三人一时声名鹊起,在颍川之地享有盛名,其他州府之人亦是有所耳闻。而戏忠在荀府,也是由账房学徒变成了荀府供养的门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