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个晚上,他见到了大冶匠户起事的头儿,三个壮汉,分别姓宋,姓王,和姓铁。姓宋的年岁大些,显然是个头领,通过名姓之后,叶风又请来了王应龙和胡兴汉徐以显潘独鳌,几个人闲聊了几句,便走到了正题——大冶匠户营有五千余人,都是石匠铁匠,原先是由承天守备太监辖下的一个提督太监,加上湖广行都司的一个千户所管辖着的,采伐森木,开山取矿,冶炼铁器是他们的营生,有很多人是祖祖辈辈做这行当的,比如这姓铁的,从前元时就是这儿的匠户,朱皇帝打了江山,发觉蒙元的这制度确实是好,便继承了下来,这些个匠户便继续的祖祖辈辈做着老营生,却没料到两百多年后,便宜了如今正缺原料的王应龙工坊。
当然也不全是好事,兴国州离九江颇近,这三个匠户便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左良玉的人,风闻已经到了兴国州地界,武昌府东南角长江边上,与九江府搭界的富池镇,从富池镇逃难而来的人流,已经到了兴国州城内,这正是今天的事。而匠户营的这些人,正是由于担心左良玉部的到来,己方会遭到报复,才来武昌城里求援。
“听说富池镇有个赵举人是个胖子,官军要饷出的少了。便惹恼了张国柱,说是胖人能熬油佐军,便用两片铁板夹了点火熬油,淌了一地……”宋头领年岁大,说起话来唏嘘不已,叫人听得很有画面感。这官军作恶乡里的情状,绘声绘色。
“领军的是张国柱?”叶风看向胡兴汉,这个人没听说过。只听胡兴汉介绍道:“河南山里头出身的,早些年左昆山在中州的时候,投了姓左的。他有割据之意,不奉崇祯老子号令,干的与咱们……不,闯逆是一样的事,没品性的伙子爱投他。”
这么一说叶风虽说并不意外,但却不由得有点疑惑。照理来说己方已经先与左良玉联络过,如果他们要有什么动作的话,也当有个什么信来,怎么是兵马先至,而且来的是武昌府地界呢?那周文江呢?不是留在那里了么。
兴许是看出他的疑惑,徐以显笑了笑在后面解释道:“只消看他驻兵富池镇后的动作,便晓得他的意思了。若是打黄州,自富池镇过江也是正途,但若是向西吃兴国州的话,只怕便是不怀好意了。”
叶风点了点头,不想在三个匠户面前表现出什么来,笑着起身叫人安排他们歇下,说明日便安排模范营去大冶,再派人去兴国州接管以免节外生枝。三个人倒也不疑心,便行了礼跟人去了。
“大王,通山要不就且放一放吧?”王应龙是耿直的老匠户出身,刚才那宋老者说的一番话看得出来他很有些激动。待三人出门,第一个开口道。
叶风笑了笑点头,却看向徐以显道:“军师替我拟份奏疏,署楚府仪宾的名头,告一告姓左的为祸乡里。嗯,给南京史可法。同样的意思,以那个什么举人亲眷的名义,派人到南京喊冤去。”
“老王你的模范营新人多,还是莫要动了,通山还是要打。兴国州便在咱们嘴边,还怕给人叼了去?左良玉这是气愤咱们不等他的信,便委了何腾蛟啊!”叶风笑着说着自己的判断。摆了摆手道:“这事儿略防备着些便是了,等黄州荆州一开仗,咱们要等闯逆的信儿才是正理。如今李自成左良玉比咱们都是粗壮了不少,正是要靠朝廷的时候,这当口儿心可要定当些,是不是潘军师?”
潘兆麟听点到他名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与叶风对视了一眼。看来是心知肚明为何要点他这么一下。
又说了一阵闲话,叶风单独留下了潘兆麟,有很多意见,要交换一下。重要的是也许自己能从这位军师这里,学来些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