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治东南,古之云梦泽的另一面,便是颇有历史,自南唐间便开始开采冶炼的大冶,此时隶属于武昌府兴国州治下,由于朝廷派驻的官员早已逃走,大西军无暇接收,这里如今其实是个无主之地。原先官方设在该处的一个提督太监高永亦不知所终,数千匠户趁机起事,这一天里派了人到了武昌寻求。
楚王府宗庙的一场闹剧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出来做姿态的居然是朱容榕,回到王府内的时候,正是朱容榕领着几个楚府后辈跪在地上认罪,求恳大西王原谅的场景在等着自己——当夜的一场闹事,楚王府死了七个人,包括与朱容榕同父的一个哥哥,下手的是谁谁也不清楚,只知道在肇事兵闹宗庙的时候,为乱刀所杀。叶风下的马来,心中也猜得到眼前这些人作秀是为了什么,翻来覆去无非也就是严惩凶手为那谁谁报仇的意思。也不待他开口说话,便踱步唤来安排好的两个人——权知武昌府章昌荣,和锦衣卫都督刘侨。
“叫你们守着楚府宗亲,不准外人滋扰一步的,怎的闹出这等大事来?”摆出严厉的表情,低沉着嗓子道:“在王府内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刘侨,你给我好生查察一番,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撺掇着闹出这场祸端来。王府内该抓该杀的你斟酌着办,随后来报我,另要知会章先生。王府外的,尽交武昌府办理。”
两人唯唯诺诺的应了,只见朱容榕抬起头来,似乎要说什么。叶风呵的一声冷笑,快步上前将这女人扶起,不待她开言自顾着宽慰两句,吩咐亲兵们将王府中人都搀扶了起来,似乎很不经意的宽慰朱容榕道:“成婚这些天,忙着外头事务,也少有顾着家里,这事情我也有罪过。行了,都回去吧。宗庙修葺我自会寻人去办。”
朱容榕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嘴巴动了动,但终是没说话,施了一礼后要走,却又停了下来,转头道:“今日这事确是妾身的不对。刘将军等,您就莫要再责怪了。”
叶风点了点头,看着她远去后,才唤过刘侨道:“都排查过了?是李自成的人,还是心向朝廷的?”叫刘侨排查这背后挑唆的人,也只一天功夫,这么一问已经说明他心里有了极大的怀疑,这背后挑唆的,无非这两家而已。
“大王……”刘侨抿了抿嘴,看了看边上的章昌荣,凑近了一步小声道:“是潘军师。”
莫名的惊诧,叶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波澜大起,潘独鳌?他是什么意思?心念电转之下,迅速想到一个可能,难道他是要挑动楚府闹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自己,好让自己把楚王府彻底灭掉?须知潘独鳌与徐以显等人还不同,他完全是被逼上梁山的那种,科考上被人陷害已经被剥夺功名,家里又被官家杀得一干二净,家产全部被地方土豪霸占,完全不可能是倒向朝廷。而张献忠为他报得大仇,这时候他倒向李自成更是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觉得楚王府这样下去,会祸害了自己这大西王的前程。但,为什么他不自己来进言呢?想起早前他跟自己说过的,惠王,吉王,荣王,桂王都远远要比楚王府适合奉做傀儡的话,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迈开步子,就要去与老潘谈一谈。想了想停下脚步,笑了笑对刘侨道:“潘军师那是我的吩咐,也是一般要差查勘查勘情形的,先头没跟你说起,倒是我疏忽了。嗯,你再查察吧,李自成在这城里人不少,王府内就交给你了。如今要用兵,不拔起这些钉子,说不定就要搞出乱子来。老刘,多辛苦了,办完这一桩事,你要不要去江北走一遭?”
刘侨啊的一声不明所以的张开嘴巴看着他。只听叶风笑道:“去接你姐姐嘛,也没几天了。”
算定的日子是没有几天了,上游打承天府,直逼襄阳城,下游打黄州府,进逼德安府,虽然兵力上形不成什么优势,进攻也未必成功。叫李自成害怕更是没有可能的事,但对于他一个北面孙传庭已经出动的状况,南面再惹这样的乱子根本没有必要——顾君恩带回去的话很明白,张献忠只要长江以南实质上的好处,哪怕口头上奉你做宗主都没有问题。
所以只要这两边一动,才不信李自成还会继续沉闷着。汉阳方向,江面上水师每日戒备着,汉阳如今又是不毛之地,夏季里洪水过后各种瘟疫毒气,那不是可以驻兵的地方,李自成也没有直接进攻武昌的集结点。所以,过几天即便是他不派人来,自己也要派人去了。就像宋献策来过一趟,顾君恩又来过一趟一样——宋顾的战略方向想法是不一致的,这两人的前后到来,其实很能说明问题,李自成他自己也是在摇摆着的。
早前写那些骄横跋扈的信,那是他吃下罗贺志得意满过了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