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旺拉姆张口结舌了。
雪衣真想哭出来,她上前拽住哥哥的袍袖,狠命地摇着:“哥哥,你为什么说了话不算数?你为什么不讲道理?就连乞丐的打狗棒还有个倒顺呢,你这样做算什么堂堂的男子汉?”
次旺拉姆将雪衣一把推开:“反正我不允许你照顾他!除非他答应改信奉红教。”
“水已经和奶搅在一起了,金勺子也分不开。”雪衣的坚决让次旺拉姆彻底无奈。
琶玛听不下去了,她手指着雪衣,翻脸恶狠狠地斥道:“你跳?鸡再跳还能跳断了梯子!”
雪衣不禁后退了一步。
哥哥嫂嫂两人的态度,让她彻底失望。她很不明白,四年来。自己为他们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他们还不满足呢?
嫁了十二次了。
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可以面对村民的冷眼风潮。
每每看到哥哥嫂嫂脸上的笑容,她也是高兴的。
虽然知道自己那样做真的不对。
好在,每次嫁人前,她都细心的打听过的,那户人家的男子是真的不是好人,罪该死。
这次,她也是打听过的,都一口咬定,次仁达旺是个走夜贼,罪无不赦,佛理不容的“伏藏”。
但那次晚上的谈话,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是的,次仁达旺严格上来说,并不是她下药害死的。他也许早就算准了自己要在那天晚上,那个时辰“升天”吧!
他选择了自己,继续做保护阿牧达旺的人。一直到将要来的日子。
面对这样的哥哥嫂嫂,雪衣伤透了心。她替阿牧达旺拉了拉薄薄的被子,轻轻地说:“原谅他们吧。”
阿牧达旺哑然一笑。他不知道该相信她,还是信任她?
或者,她是真的决定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吧?
不,她一定是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把门锁了,饿死自己在房里,这样,她就可以再次的嫁人了。
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了。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了。
门口再也没有传来牛羊让人舒坦的叫声。
而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想起前世里,自己那一身健硕的身子,现如今————!
竟然博得一个女人的同情,来照顾自己。
雪衣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间房子里来,在三块已经烧得很黑的石头上架起了陶锅,寻来了干柴和牛粪开始熬茶,准备吃他们最后剩的两碗糌粑。
但这些,阿牧达旺是不知道的。
雪衣一边挑着火,一边寻思着怎么去解决明天的粮食。
可想破了脑袋,她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口袋里还剩下几钱银子,那是她藏起来的。就这么多了。待会还要去给阿牧达旺抓药用。
内心里着急万分。她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为了不让阿牧达旺看出来吧?
屋子里一片沉寂。阿牧达旺忽地轻声唱起了歌来:
素白的野花圣洁,
不如酥油似雪;
酥油似雪又芳香,
不如姑娘高尚。
杜鹃花红似火,
不如红颜料似血;
红颜料似血又闪光,
不如赤诚的姑娘。
哥哥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唱歌了,阿牧达旺跟着也学了点,没事的时候,就哼哼。
雪衣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回头冲阿牧达旺笑:“唱的是我吗?”
雪域上的儿女,多半会歌唱。几岁的小孩都可以来上几句。也许,他们并不明白当中的意思。
火光影着雪衣的脸颊,红霞染面,望向阿牧达旺的眼神低垂,相似含情忽闪。
阿牧达旺突地想起了前世里自己的女人们,不由得滞在那里。
“当然,还有谁呢?”
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又别过脸上,却在刹那间,又黯然下来。
“是我连累了你们兄弟俩,让你要受苦了……”
“嫂嫂,失去哥哥的苦不过像一滴水,今天若没有了你,我的苦就像大海了。”
阿牧达旺变得虚伪起来。这话却让雪衣很是一阵高兴。
“那我们什么都不去想了。一起快活的生活吧。”
“鹰身上掉几根毛,碍不着凌空飞翔!没有了钱财,我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