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并不认为寇准说的有多少道理,他只是摇头道:“虽说时下河朔局势稍有缓解,但契丹人在南有二十万人,在北有十余万人。便是侥幸胜了,又要伤亡多少军民?朕心实在不忍生民涂炭,江山代有人才出,,但得子孙英明,何患日后不能御敌卫国、使万民乐业、天下太平?时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和契丹人达成盟约,但叫边境如故、不失寸土,多许些金帛也未为不可,只要不是祸国殃民就行了,这样一来也对得起艺祖、太宗创业之艰难。”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亿在寇准的默许的目光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契丹狼子贼心,南北议和总不是长久之计。而今陛下御驾亲征,天子生民气壮、内外士气正盛,契丹马军就是再是骠悍,也须未长三头六臂,何况河朔各州频频有捷报传来,契丹退路几乎被王超、杨延昭等人断绝,斗志必丧过半,趁此良时与其决战,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苦手操胜券反以金帛求和,与后代子孙留下万千隐患?”
“杨大人说的正是,陛下——以时下态势来看上上之策就是一劳永逸,诚如陛下仁德、垂怜天下生民,然契丹人贪得无厌、反复无常,陛下与之和议不过是求得一时安逸,后世必为朝廷心腹大患……”
赵恒和寇准等人惊讶地看去,却见出此激扬顿挫之言者正是王邵,他一脸激愤的正气,双目炯炯,下巴高高地昂起。
尽管王邵是进士及第第二,又是皇帝身边的人,在这些天来表现的也可圈可点,但他给在场很多叔伯辈的大臣面前还没有说话的资格,就是连寇准也非常怪异王邵竟然会大义凌然地支持继续对契丹用兵,甚至不惜失宠的危险,有些意外的诧异。
赵恒虽然感到王邵当众出头有些意外,但对于坚决主战的言论并不感到新奇,不过他身边的侍从文臣也当众反对议和,不能不令他多做解释,道:“此举国之战胜负暂且不论,空耗国帑,伤及生民,只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焦土,怕要失却人心、事倍功半,那时又对得起谁来?朕只不想乘人之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诸位爱卿就不要再说了。”
王邵听了赵恒此言,明白皇帝实在不想再打下去了、已决意议和,但赵恒的话中充满了逻辑上的矛盾,甚至说是非常荒唐的逻辑。许以金帛便不消耗国帑么,但金帛从哪里来呢?真正的从黎民百姓身上得来的,他看这场空前的大战是要消耗巨大的国帑、殃及些生民,使得很多百姓流离失所,但若是和议,就需要几十年、上百年都消耗国帑、殃及生民,每年消耗在边地的防务费用一点也不能少,因为说话权永远在武力强大的一方,即便是有一个长久的和平,但你必须要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应付随时可能突发而至的战争,孰重孰轻焉不昭然若揭!他暗暗叹了口气,把念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须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子,自己倒底该不该、值不值得迈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