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吴木心这嘴硬心软的性子,苏青黄丝毫不沮丧,撇了一眼床上的素花软锦团枕之下,有露出了一点的黄色书角,走过去轻轻抽出,看着封皮上《念奴娇》三个大字,莞尔一笑。
吴木心刚要起身阻止,奈何苏青黄眼疾手快,已是不及。
似乎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人抓了个正着,索性是看不了书了,就干脆的上前把那本薄册子抢过来匆匆合上,放进了衣柜之中的最深处,而后抱膝坐于床头,盯着自己那双白皙精致的双足,也不说话。
“这大晚上的挑灯夜读,想来木心是在为苏家接下来的去路而发愁,只是该当劳逸结合才是,要不然累坏了身子,家里的老老少少还不怪罪于我,说我连自己的媳妇也不心疼,真是好大的罪过呢。”苏青黄嬉笑着说道,轻轻上前握住吴木心的素手纤纤,细细把玩。有油灯的碎光泄在其上,更如洒下一块块的碎玉,衬得愈发通透,羽素流光。
吴木心白了他一眼,手上使了个巧劲,比田里的泥鳅还要滑溜,一下子从苏青黄的手中挣脱而出。似乎,在大比上的一吻之后,这家伙的脸皮,越发厚实,手头上,也越发轻薄了。
“今日教两个小丫头读书认字的时候,听她们说起这《念奴娇》,说是京城里的一位奇女子所写,文笔确有独到之处,只是因年轻时与夫君离异,其中所书,多凄怨幽苦之桥段,浅看一下略作消遣还好,真的痴迷其中,实是会让人心境惆怅,徒添哀思。”苏青黄幽幽一笑,在油灯摇曳的火光下,尤为妖孽,又添了一句。
“更何况,这种小家子气的故事,骗骗小女子还可以,在我眼中,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便如你之前所看之章节,书生小姐新婚燕尔,正你侬我侬之时,书生需赴京赶考,长路漫漫,于荒野古寺之中,被一妖狐所化之女子迷惑,说那女子生得有多么妖媚,以至于高中状元衣锦还乡,状元郎便一纸休书休了家中苦等数月的娇妻,最后还是偶然路过此处的老道人做法,才让状元郎重新恢复了心智,只是娇妻被伤透了心,最后于尼姑庵中顿悟,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你说说,这编故事的人用心何其险恶。”
“自己不如意,便盼着天下女子都如她一般,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双全,如此心胸,实在是,滋滋。”苏青黄微摇着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更何况这故事里面漏洞百出,如状元郎,分明写的是文思之盛,有如天上文曲星下凡,这般人杰,其实已尽得圣贤书之意,孔夫子门徒,胸中定然有一点儒家浩然正气,怎会如此轻易被一只小小妖狐所迷惑,更是要休掉自己的结发之妻。
“还要那女子,书中一边写着如何如何痴情,为求老道士出手让夫君解脱,情愿一死,最后却又突然转了性子,愿与古佛相伴,遁入空门,如此前后反复太过不合常理,是为败笔。还有老道士,属实太过潦草,便连后文都没有交代,你说这老东西捉了狐狸精之后,会作何用途。”苏青黄摇头晃脑,一
口气把这篇文章批驳的一文不值。
吴木心不置可否,把脸埋在藏青色的棉被之中,觉着自己脸热的厉害,明明是白天累了一整日,神思懈怠之下想着晚上随意翻一下故事放松心神,结果被苏青黄抓了个正着不说,还被如此驳斥了这么一通,所以只想着把这个在自己眼前絮絮叨叨的家伙给赶出去,再端不住前一刻的冰冷姿态。
苏青黄轻轻的把吴木心脸从被子中捧了出来,无论之前已经看过多少次,如此的近距离,仍是让苏青黄微微炫目,如梦云端,而后回过神,迷离说道:“若你真的喜欢故事,我这腹中还有点文墨,整日听这些俊秀书生,婉约小姐的故事有什么可听的,便让为夫我给你讲一个从未听过的大气故事,嗯,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烽火戏诸侯。”
端详着眼前温如玉,薄如纸的上好白瓷面孔,苏青黄眉眼含笑,也不管佳人愿意不愿意,缓缓坐在床头,说起了这个故事,“从前有一小国,国王名为周幽王,他有一美姬,名为褒姒。生的是一个国色天香。只是可惜,褒姒生平并不喜笑,这一点倒是同你一般。”
吴姑娘不置可否,安静听着。
苏青黄语气温柔,宛若哄着小孩子的父亲,继续说道:“周幽王想必是爱极了褒姒,大宅美玉,锦绣华服,从不吝啬,然终年仍不见褒姒半点笑意。在试过了千般的办法始终不得其法之后,他终于铤而走险,想出了最后的一招。”
“烽火台,是用以传递通报敌情之场所,每有北方蛮夷入境烧杀抢掠,驻扎在台上的士兵们便会点起烽火狼烟,迅速为朝廷传递消息,可以说是朝廷之根本。周幽王却在一片太平盛世之下,命人点燃了狼烟,各地诸侯以为边关有战事,纷纷集结部队朝着都城星夜兼程,以为勤王。周幽王与褒姒便立于城头,眼看着这些将领们一路风尘,灰头土面,一个个的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