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贵、张胜、王之邦各率一支鸳鸯小队立在阵前,他们充当队长。一般阵型中,他们必是首当其冲,他们苦练多年的武艺也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但在鸳鸯阵中,他们发现一个队长,只需要深刻有少许指挥才能,能居中调配即可,他们的武艺没有太大发挥的空间。其实他们不知道,在戚继光之前,福建少林寺的僧人结队前去诛杀倭寇,也落得大败而归,戚继光从中认识到团体协作更胜于个别武功高强,便将协作精义融入到鸳鸯阵中。
这些官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知从何攻击,乱了阵脚,一窝蜂冲上去迎战。
鸳鸯阵中,站在队首的队长都陆续退入阵中,两边的长牌手和藤牌手列在阵前,举起长牌和藤牌,将敌兵恶狠狠劈来的钢刀都挡在阵外。
官兵见正面攻不进,便避过盾牌手向战阵的两侧包抄,义军盾牌手后面的狼筅手则高举狼筅迎上来,丛密的竹枝挡在狼筅手身前,有了这样掩护,狼筅手胆气足壮,视那些官兵寒光闪闪的钢刀如无物,悍勇地向前冲杀,并掩护身边长枪手的进攻。
当狼筅成功地遮蔽了官兵的视线后,竹竿头上嵌入的铁尖则顺势刺进官兵胸膛。那些躲过狼筅刺杀的官兵又向狼筅手的侧边冲杀,此时的官兵辗转得已经有些慌乱,便被狼筅手身后冲出的长枪手一枪刺中,而官兵的钢刀却刀短莫及,奈何不得长枪手。
剩下幸存的官兵见状,又绕过鸳鸯阵的长枪手,企图转到鸳鸯阵后攻击义兵们的后背,但这些零碎残存的官兵靠近鸳鸯阵时,却发现手持钢刀的短刀手冲出来,往往是两个短刀手夹攻那仅存的单个官兵。
当官兵陷入鸳鸯大阵之中,他便发现他不是在跟一个敌人战斗,而是二个、三个甚至是四个,最要命的是他还奈何不了对方,攻不进这十一人组成的小阵,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扫帚般的玩意刺死,或被长枪刺死,甚或盾牌手见状补上的腰刀砍死。
这群官兵真是战的憋屈,死的窝囊。
当刘国能刚开始冲进寨门时,遭遇到义军埋伏时,他还很错愕,因为按照他刘国能事前估计,一旦官军大队冲进玛瑙山寨,因大部义军都四散去打粮,山寨里残余的少量义军必定惊恐失措,纵有抵抗,也定是零零星星。没想到义军还能组织起像样的反抗,竟然还试图伏击自己。当刘国能看清鸳鸯大阵的士兵面貌时,心头的窃喜真是不言而喻,全是一群毛孩子,献贼真是手下无人,竟然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给他防守中门。
当战斗白热化之际,刘国能回望四周,发现他的士卒是越战越少,越战越溃,而对面这群毛孩子似乎损失不大,而且越战越勇。刘国能回顾那些分流出去试图攻占寨墙的官兵,却惊惧地发现他们都躺在地上,已经尽数折在义军的箭雨之下。
只有那些并不隶属于李定国指挥的义兵在胡乱地呐喊和叫嚷,而李定国麾下的孩儿营士兵,虽然年龄都有些幼小,但他们已经被初步训练成合格的战士,在阵战中心无旁骛地迎战对面的敌人,等击杀了一个敌人后,他们便跟随队长的指挥,移向下一个敌人。他们没有心慌,没有恐惧,他们都懂得只需要按照之前将军教授自己的去做,就一定能迎来胜利。
李定国立在大阵之后,并没有参与战斗,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掺和进去,否则只会破坏战阵的完整,适得其反。
在寨墙上靳统武的弓箭手、鸟铳手的配合下,鸳鸯阵战果辉煌,击杀官兵近二千名,己方只死伤不到二百名,而且死伤的多是那些官军降兵出身的,他们的死亡多是因兔死狐悲心理下不去手反被敌害。对这些不幸战死的士兵,李定国并没有去趁机煽情去煽动其他士卒同仇敌忾的情绪,因为他深知左良玉的大军离此不远,他没有时间搞这个。
最后统计,敌我战损比率达到惊人的10:1,这可是义军面对官兵从未取得过的战绩,以前义军的战绩要将前面的比率倒过来算,甚至更悬殊。
李定国对这样的战绩已经相当满意了,要知道这些战士训练尚不足一个月,而且最近几日,因为粮食短缺,张献忠下达了军令,让全军都只吃往昔的一半口粮。这些战士能忍着饥肠辘辘打出这样的战事,很令他李定国欣慰不已。而且因为张献忠命令十六岁以上的士兵和除了有防守任务的士兵全部要出去打粮,组成鸳鸯阵大队的一千一百人里也有三百多人出去打粮,参加战斗的只有不到七百人,弓箭大队里的四百人中亦有一百多人前去打粮未归。
因为形势紧急,官兵的大队人马马上要杀到,留存俘虏既没法带着,也没有时间劝说招揽,将俘虏释放后这些人马上又拿起武器加入追杀义军的行列,所以李定国稍加思索,便传令在战阵之中全部击杀,不留一个活口。留在李定国身后的亲兵敲起了四声鼓,这便是李定国给诸位将士的暗令,四的谐音通“死”,这是死令,即不留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