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拿起盾牌展示给大家看:“这藤牌是采集山上老粗藤制作的,编制成圆盘状,中心凸出,周檐高起,圆径约三尺,重不过九斤,牌内用藤条编成上下两环以容手臂执持,很方便携带。这种藤牌,编制简单,使用轻便,藤牌手拿着它除了能掩护其他战士外还可以跟敌人近战。这藤的本身质坚而富有伸缩性,圆滑坚韧,不易兵器砍射破入,甚是好用。”
李定国又拿起长牌:“这种长牌是砍伐山间老木制成的,结实坚韧,长三尺,宽两尺,足以遮蔽住前方射向己方的箭矢,也能格挡住前方的刀枪。”
李定国又提起那根让大家都深表好奇的狼筅:“这就是狼筅,是这南方特产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桠杈,每支狼筅长约一丈五六,粗有两尺。如果再将它的顶端装上铁枪头,两旁枝刺用火熨烫的有直有勾,再灌入桐油,敷上毒药。战斗时,敌人刀虽锋利,却砍不断软枝,竹节层层深,也能挡住长枪刺入,那么狼筅兵并无危险,胆气自大,敢在前冲阵,后面长枪手和短刀手补进,敌人焉能不败。”
李定国在这狼筅的用法上甚是佩服戚继光的见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提到“缘士心临敌动怯,他器单薄,人胆摇夺,虽平日十分精习,便多张皇失措,忘其故态。惟筅则枝茂盛,遮蔽一身有余,眼前可恃。足以壮胆助气,庶人敢站定。”
戚继光这样级别的将领还不敢把自己的士兵单单手持长枪面对强敌,某些不学无术、半路出家、半瓶子醋的将领还妄图组成什么光秃秃的长枪阵对抗满清铁骑,岂不是贻笑大方!两厢对比,李定国更坚定了自己使用“鸳鸯阵”和“狼筅”的决心。他从来不会把最后的胜利寄托在这个时代的士卒身上,即便是被自己洗脑过的。“己未胜先算己败”,要求自己事先做好万全准备迎敌,先立于不败之地方求胜才是良将所为,那种撞大运一般地用拼士卒性命和胆气来应对敌军的将领,李定国甚鄙视之。
李定国见大家都渐渐明白这个阵法的好处并笑逐颜开,便再补充道:“戚少保大才当然不止于此,这‘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阵。有时会变成两小阵,一边五人,中间一人策应,称‘五行阵’,又称‘两才阵’,即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有时会变成三小阵,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这三个阵法,鸳鸯阵、五行阵、三才阵,分别应用于开阔地作战、狭窄地形作战、进攻作战,随着战情和战争环境的变化,这三个阵之间可以相互转换。鸳鸯阵的十一人遇到障碍地形可以马上分成两个五人的‘五行阵’,如果在战争中敌人逃跑,‘五行阵’马上变成用于追击的‘三才阵’。”
靳统武马上提出疑问:“这阵法显然是用于步兵的,但步兵并非只有这些人员,其他人员该怎么安置。”
李定国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便胸有成竹答道:“本来有一种鸳鸯阵排法里有十二人,多了一个伙夫,不过我将伙夫还是放在后方辎重队里,这鸳鸯阵最终还全部是战斗人员,以十一人为一队,十一人互相配合,互相掩护形成一个完美的战斗序列。鸳鸯阵后面再配上鸟铳手、弓弩手、火箭手,组成了步军小营。当敌人来袭时,鸳鸯阵先低身准备,后方的鸟铳手、弓弩手、火箭手便根据敌人的距离发动远程攻击,当敌人进攻到一定距离,盾牌手便开始掷出标枪,随后鸳鸯阵开启,与此同时,后方的远程攻击人员准备腰刀和长枪,跟随鸳鸯阵痛打溃散之敌。”
李定国自然也不会忘了适当的骑兵配备,张献忠拨给孩儿营的五百坐骑里,除了有上百骡子和驴子不堪使用外,还有近两百马匹或老迈不堪或羸弱之极,真正能派上用场做骑兵坐骑的也只有两百匹,李定国便在孩儿营里成立了两百人的骑兵大队,亦是他的亲兵大队,他自任大队长。其他的坐骑便只做行军转移和运送物资之用。
有一千一百人参加鸳鸯阵的演练,排成一百个小分队,高文贵带四十个分队组成一个大队,张胜、王之邦各带三十个分队也分别组成一个大队,靳统武率四百人组成鸟铳手(鸟铳自然是从官兵那里缴获而来)、弓弩手、火箭手这一系列的远程攻击大队,而白文雅率近两百名女兵和一百多羸弱士兵组成辅兵大队负责辎重、医疗、餐饮、军备物资等事宜。
麾下将士都亲眼见证过“鸳鸯阵”的威力,也信服戚继光,听了李定国的介绍后,对李定国的编排都毫无意见,都积极地投入到训练之中。
而李定国发现真正能让自己支配的大段训练时间很少,盖因义军需要不断地辗转作战,跟官军躲猫猫,所以他遵照戚继光“操兵之道,不独执旗走阵于场肆而后谓之操,虽闲居坐睡嬉戏亦操也”的主张,见缝插针、分秒必争地,不但在大营内也在行军路上进行训练,并培养了麾下将士养成平时训练的好习惯。
所有的训练,李定国号令各级将领包括自己,都要陪着自己的战士们一起进行,不许搞特殊化。大部分战士在一开始对这一系列的训练很不满,怨声载道,尤其是对接近实战的武艺训练抱有情绪,李定国便将戚家军的事迹讲给他们听,同时引用后世的一句陈词滥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来引导大家,并着重强调平时的训练跟战时搏杀大为不同,平时训练时的十成武艺,在战时能用上五成,已算不错,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平时不加强训练,武艺荒废,到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幸得这些士兵跟随张献忠转战四方时曾吃过许多败战,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李定国的苦心,再结合着李定国对天下形势和他们未来前途的方向指明,他们渐渐知道训练对改变他们人生的重大意义,都积极投身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
很显然,李定国给孩儿营制定的锻炼强度跟后世的军队,尤其是特种兵相比,是小儿科。但是跟同时代的相比就已经不同凡响,而且孩儿营的士兵大多还未发育完全,营养也跟不上,如果再多的锻炼强度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他们还要留些气力准备跑路,跟官兵躲猫猫。
而在作战太累不能再进行训练时,李定国就请潘独鳌、徐以显前来给自己的孩儿营士兵们教授文字和兵法,有时候李定国也参与授课。李定国不单单是想从这些孩儿兵里培养日后的基础军官和行政人员,他更有一个基本的理念:只有有知识、有思想,知道自己究竟生活在怎么样的世道的士兵才会有真正的战斗力,胜不骄、败不馁。在这动荡流窜的时段里创立黄埔军校是不现实的,只有见缝插针地灌输给这些孩儿兵一些文字和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