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四落,唐门一众散乱而立,定定地看着面前僵卧的鬼叟,半晌无语。
唐骆那放肆的笑声终于收敛,趋步靠前,看了眼地上狼狈之极状若死尸的鬼叟后,却又在他身前丈外缓缓停步,这凶名一世的鬼叟,是否真的如此悄然死去?连丝毫挣扎也欠缺?
微一皱眉后,忽地唐骆手腕一震,掷出两枚三棱飞镖,“噗噗”两声没入鬼叟胸前。
飞镖如刺入腐朽的死木一般,毫无动静,唐骆这才放下心来,缓步靠上前去,正待搜寻,这时,杜先忽地附步其后,开口道:“唐少门主,让杜某来搜搜吧,看有没有那本心法。”
唐骆眉头一皱,却笑道:“何必见外,由我来找,也是一样,莫非杜兄弟还放心不下?”
杜先干笑两声,连道不会,心中却是将唐骆骂了个底朝天。
唐骆微微躬下身子,探出右手便在鬼叟身上摸索起来,甫一触到鬼叟身上,竟觉出丝毫温热之感,唐骆心头一震,面色骤变,这冰天雪地中,即使是一个刚死之人也早该森寒如冰了,何况自己等人还迟疑了片刻。
唐骆直觉不妙,身体绷紧,腰身发力,便是暴退出去。
但他是突然间加速,整个身形再快,又怎快的过蓄势已久的鬼叟的一只手臂,鬼叟死阖的双目更在这时间猝然怒睁,刺得唐骆心头一寒,“嘭”的一声,漆黑胜墨,浓紫欲滴的一掌如急电击出,正中唐骆胸口,将他暴退的身形推送的更加迅疾。
这一刹,所有人都是死死呆住,无论谁也料想不到,鬼叟如同死尸般僵卧不动,甚至毫不挣扎地忍受毒镖之苦,为的就是这惊雷一击!
一掌击出,鬼叟干咳两声,呛出一口浓血,挣扎起身,便是踉跄退后,他硬受了火雷子一击,内伤之重,是他从未体验到的,但此刻他面上却是坦然之色,竟是自知逃生无望,索性放开了生死。
唐骆中掌,“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惨哼声中,跌出近丈距离,被身后紧密的众人挡住才算作罢,但他身形方一落定面容就痛苦的扭曲起来,面色隐隐泛黑,正是鬼叟称绝江湖的紫煞掌!
唐骆深深吸气,急运功力压住毒伤,护住心脉后,才颤动地指了指眼前的鬼叟,又指向一侧的杜先,连声道:“药……解药……”
杜先一呆,连道:“是,是……”说着便是探手入怀,摸索起解药来,但他指尖一触及怀中瓷瓶,思念忽地一转,暗道:若是救了他,岂不是自找麻烦?念罢,当即在衣襟内将瓷瓶揭开倒置,将其中的药丸尽皆倒在衣内后,又迅速塞好瓷瓶,这一番忙碌开来,状似手忙脚乱,众人只道他是着急所致,却绝料不到其中另有事故!
杜先手上微颤地将瓷瓶揭开,向唐骆伸来的手中倒去,却无一粒解药倾出,唐骆见此,面上大变,夺过瓷瓶,又自连倒几次,自是仍无所获!
唐骆内功深厚,虽仍可自行抵挡毒伤,但紫煞掌是何等毒烈,长此下去,他却是决计抵挡不过,惟有丧命一途,见解药耗尽怎能不骤然变色。
杜先作出惊容,慌道:“这,这,唐少门主,刚才,贵属受伤太多,解药都被耗尽了……这可如何是好……”
唐骆面色青黑地将那空瓶掷出,怒骂一声后,忽似想起什么一般,匆匆从自身行囊中取出一支翠色玉瓶,抬手便倒出数颗药丸,一口吞咽下去。他唐门精通毒药暗器,能制毒,自能解毒,紫煞掌为鬼叟一绝,他虽无专门的药物可解,但凭借身上所带的解毒之药,克制缓解毒性却是不难,至此他只不妄动真气,小心自护,挨至回归唐门请门中长辈配药解毒,倒也有七分可能留得性命。
杜先眼见唐骆竟有药物自治,心头暗叹可惜,口中却关心道:“少门主既有圣药,必可无碍!”
唐骆舒缓过来,却不理会他,扭头向鬼叟望去,目光森然,干咳声中狞笑道:“阴山鬼叟,好,好,果然名不虚传!”言语声中透着无比浓重的恨意杀心。
鬼叟并不答话,嘿然一笑,探手至秘藏与腰间的一个皮革布袋,从中取出一张十分陈旧羊皮卷,扫了一眼便是死死攥住,目中竟显出犹豫之色。
唐骆见此微露疑色,一侧的杜先却是身形大震,那古旧皮卷,正是鬼叟武功的根由,更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鬼叟微微一举皮卷,竭力扬声道:“杜先,哈,你不就是为了这东西背叛老夫的吗?你现在若是杀了唐骆,我就将这东西给你,嘿,不然我现在就毁了它!”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唐骆一众纷纷卫在其侧,以戒惧的目光盯视杜先,他能够为此物背叛师门,自然也可以为此背叛唐骆,众人怎能不生出戒备?
见唐骆等生出敌意,杜先面上一变,连忙解释道:“唐少门主不要听信他的离间之言,我与鬼叟,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怎会如他说的那样,再者,东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杜某只望能够与少门主共同观阅!”
唐骆冷笑一声道:“最好如此!”现下他虽负有重伤,但自己一行人多势众,形势上仍可压制住杜先一头,故而他并非太过担心,但对杜先却也生出芥蒂之心。
杜先见唐骆面色稍解,转移话题,向鬼叟喝道:“孙琦!你还是将东西交出来吧,或许我可以求情放你一条生路!”此番喝来,却是丝毫也不将彼此的师徒之情放在心上。
鬼叟尚未答话,唐骆已是冷哼道:“放过他是绝不可能,今天他必死无疑!”他中了鬼叟暗算,余怒难消,非要致其死命才能解气。
杜先一惊,劝道:“不可,少门主,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