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讲话，烛火下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朦胧当中我只看见蹿起的火，舔舐着他的眉毛，攀染上他的眉梢，那么近，还流淌出一股属于阳光的温暖味道。</p>
我咽了口唾沫，又往后靠了靠，不知道是害怕他，还是害怕蜡烛烧到我的头发。</p>
“你，你这是作甚？”我巴巴开口，嘴里像是塞了把燃尽的白烬，呛得想要咳嗽，又实在觉得不是时候，便用力压了下去。</p>
“莫要紧张，放宽心。”柏永晞盯了我好些时候，蜡烛身遮住了他的嘴，光晃得我看不清他的轮廓。</p>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双眼睛，牵引着我，拉着我的手，让我扎进了温暖池里。霎时眼前无数透明的泡沫从下往上，乱花迷眼。可我却分明清晰地感觉到，冷泉中的一滴水珠，砸在了我的头顶心。</p>
“夜夜愁，日日愁，事事愁，愁到何处是个头？”他直起腰来，脸离蜡烛远了不少，下颚的轮廓被镀了层金，却更显得他眼睛里的那些晶碎石头在黑暗里璀美熠熠，“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事事操心，怎么都不得休息，一辈子都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岂非很不值得。”</p>
我少见他说出这样正经的话来，也少见他不同我吵架。</p>
他是看出什么了吗？</p>
他会妨碍我么？</p>
虽说我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恶意，心底也有些柔软下来，但是这样反常的举动，还是让我疑窦丛生。</p>
尽管如此，我还是笑了笑，正欲开口，却被他一根手指按住了嘴角，身子又僵了下来。</p>
他指尖微凉，额前碎发在空中微微晃动，又凑到我面前，一笑坐生春。</p>
“可不要愁眉苦脸了，你笑起来才好看。”柏永晞的眼睛被烛光晃得也摇曳起来，灼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眸子里融化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凡事莫要多想，逍遥自在，无忧无虑才是神仙日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