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她的额上便汗涔涔，鼻间亦汗津津。
旋即，又见她拿起一只蟹，夹起一筷子的蟹黄，在装着红醋的小碟子点了点，然后放进沈烨的碗里：“赏你的。”
那语气，一半像是小孩子不情不愿地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分享给小伙伴，另一半又像是尊贵的女王陛下把什么珍贵得不行的宝物赏赐给臣子，沈烨只觉得好笑，“谢谢。”
既丰腴又鲜美，沈烨心中称赞，便听方颂祺道：
“味道可一点都不输给某些上档次的餐厅。”方颂祺俨然如同在炫耀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沈烨凝视着她眼神里的笃定，不由翘开唇角。
大快朵颐之后，满足的不止是胃，方颂祺打了个很响的饱嗝。
沈烨要笑不笑地瞥方颂祺一眼。
老板在这时把羊肉串端过来：“这份不收钱，送给你们了。”
未及两人道谢，便听左边桌的一个板寸汉子不乐意了：“嗳，老板，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我们点的串半天不给我们上，原来都送给他们献殷勤去了？”
老板连忙躬身解释：“不好意思，这是他们之前就点的，您的肉串都正烤着呢，很快就好。”
板寸汉子冷哼，“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就是你先给他们上了，谁知道你说在烤是不是哄我们的？而且，怎么送他们不送我们啊？我们若是也要呢？”
嚷嚷着，他转身问与他同桌的另外三个人：“你们说是不是？”
那三人自然给他助阵。
“对啊对啊！我们也要你送！”
“我们就是看见你先给他们上了！”
“……”
如果说刚刚是误会，那么现在明显是故意找茬了。
见老板满面为难，方颂祺眸底一凛，“怎么着，今天就算是老板真的先给我们上了又怎么着？要吃饭，就老老实实吃了给我滚，别在这里瞎鸡巴地乱bb。”
沈烨：“……”她想干吗……嘴里蹦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啊……
“你说什么？”板寸汉子眼珠子一瞪，筷子一撂，起身走过来逼近方颂祺：“臭娘们你刚刚说什么？”
见他凶神恶煞，另外三个也是蓄势待发的样子，沈烨担心地要起身，桌底下，方颂祺猛地踢了他一脚。
沈烨看向方颂祺。
方颂祺岿然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继续吃着蟹黄：“怎么？是不是你姑奶奶我今天没穿警服出来，你们就不拿我当回事儿了？”
沈烨应声一愣。
板寸汉子更是一愣，回头看了看给自己掠阵的三个哥们，又把方颂祺仔细打量一番，哈哈大笑：“就你？小姑娘，你说出来的话，哥哥我听着怎么那么蛋疼呢？警察？你那警察证儿来我瞅瞅。要不你让哥哥我摸一下，哥哥就信你是警察，怎么样？”
说着，他的手色眯眯地伸向方颂祺。
但见方颂祺忽然站起，按住他的手在她的肩上，随即她骤然转身、前屈、扭臀，一眨眼的功夫，伴着“砰”地重重一声肉体着地的动静，前一秒还站着的那个板寸汉子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嗷嗷哀嚎。
方颂祺居高临下地俯视板寸汉子，拍拍掌心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你算哪根葱我要给你看警察证？就你这副怂样我真掏出来你看得懂？”
紧接着，她抬眸，看着剩下三个因受到惊讶而咽着口水的人，妩媚地勾唇一笑：“现在还需要我的警察证吗？”
“不要了不要了！”三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拖起地上的板寸汉子，逃似的离开了馄饨店。
“切，一群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方颂祺冲着他们的背影高高竖起中指，回头对老板道：“大叔，他们就是你之前说过的老来赊账不还的小混混吧？不好意思，刚刚忘记帮你向他们讨钱了。不过他们以后应该不敢再来了。”
“哎哟，那些钱就算了吧。真的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差点吓到我了。”老板一副后怕的样子。
其实多少还是给老板惹麻烦了，方颂祺听得出来，抿抿唇，把钱放桌上：“那我先走了。”
她径直便走出去，沈烨这才从诧异中回神，连忙也离开。
“翁翠花！”
“你烦不烦啊？”方颂祺的表情很不爽快：“馄饨都请你吃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一碗馄饨就想还掉你欠我的人情？”沈烨反问。
方颂祺的脸色当即一冷：“那你还想怎样？要我跟你睡吗？”
沈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讲出这种话，眉心折起，关切地问：“翁小姐，你的手没事吧？”
他早注意到，她刚刚在揉手臂。
方颂祺眸光轻闪，依旧（www.hao8.net）没好脸色：“能有什么事？”
“你……练过柔道？”沈烨小心翼翼地问。
“一点点。”方颂祺抿唇——说起来，还是刚被林斯年包养的时候，林斯年要她去学的，说是练好了没事可以耍给他逗乐，她当然要和他对着干，何况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所以上了几次的课就没再去了。
刚刚那招过肩摔，是她练得最熟练的，轻易不拿出手。但也是因为没什么机会用，所以手腕确实不小心抻到了。
沈烨竖起大拇指夸赞：“很帅！”
方颂祺翻了翻白眼：“呵呵。”
沈烨尴尬地收起手。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了有一会儿，到了分叉口，方颂祺蹙眉：“行了，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
“翁翠花！”沈烨连忙唤住方颂祺，却是欲言又止。
方颂祺很不耐烦：“有屁快放！”
沈烨：“……”他现在真开口了，不就变成放屁了……？
“你……是港大的学生？”默（www.19mh.com）了两秒，他还是在放与不放之间选择了放。
“是。”
“噢……”沈烨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
“没其他事我走了。”方颂祺挥挥手，头也不回，潇洒的背影，就像当初在b市小镇河边时的道别。
沈烨盯着她的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越来越长，直至消失，才轻轻叹一口气。
“我之后能以朋友的身份约你出来吃饭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地准备要从岔口的另外一边出去，刚转身，一辆车打着灯光开了过来。
“季容？”沈烨诧异，“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豆斤序划。
季容的脸色有点古怪，透过车窗对他挤眉弄眼。
“你干什么？”沈烨正困惑着，背后蓦地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小三少爷，可算找到你。”
*
太阳落山许久，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天空中繁星闪烁，胸腔里是微微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路灯点缀在两侧照出昏黄的光圈。
方颂祺揉着肩膀，冷眼扫过围绕在灯泡下飞舞的不知名的小飞虫，走进楼道，上到自己公寓所在的楼层。
用钥匙开门时，发现门只是关着，但没有锁。
自玄关一路往内，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服，耳中捕捉到的更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娇媚的呻吟。
方颂祺抿直着唇线，随着往里走，激情声愈发清晰。
待现场活春宫映入眼帘，她止步，双手抱臂斜肩倚靠墙壁，欣然观赏——
客厅里，新买的沙发上，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热情似火地紧密交缠。
两人很投入，投入得方颂祺站在那足足两分钟之后，虞漪因动情而半弓起身体仰起脸，才看到她人。
猝不及防下，虞漪“啊”地尖叫一声，立马抓过毛毯裹住自己：“阿……阿祺……你……你不是在法国吗？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叫唤，于孙沛阳而言如同惊雷，震得他当即脊背僵硬。
方颂祺突然意识到自己太不厚道，不知道有没有把孙沛阳吓得倒阳，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言毕，她迈步便往自己房间走，“砰”地关上门。
“阿……祺……”孙沛阳这才晃回神来，面色满是痛苦，立马从沙发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孙师兄你——”
“我先回家了。”
虞漪抓住孙沛阳的手：“既然已经被阿祺撞见了，正好，我们不必另外找机会告诉她我们俩的事。”
“虞漪……”孙沛阳偏头看了虞漪一眼，“……对不起……”
虞漪脸色微变：“什么对不起？你无缘无故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今晚不是才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很快活吗？你不是答应我我们可以试试的吗？”
“虞漪……是我太冲动了……我需要冷静一下。”
“太冲动？”虞漪抓着孙沛阳不放，“第一次，你可以说自己喝醉了太冲动，可今天呢？今天你怎么还敢说自己冲动？”
“虞漪，我——”
“不要说了！”像是怕他说出什么太过绝决的话，虞漪连忙截断他，憋着泪珠勉力笑了笑：“冷静就冷静吧，你要冷静多久都可以，冷静好了，你告诉我就行。”
“虞漪——”
“你不是要回家吗？快走吧！太晚了开车不安全！”虞漪推着孙沛阳。
孙沛阳深深地看她一眼，终是不再言语，沉默（www.19mh.com）地出了门。
客厅里恢复一片安静。
虞漪独自坐了片刻，默（www.19mh.com）默（www.19mh.com）留着眼泪，直勾勾地盯着方颂祺紧闭的房门。
*
在巴黎的别墅里呆着时每天睡到自然醒，这乍然回归上班的日子，方颂祺又一个不小心起晚了。
收拾好一切打开房门，客厅里虞漪立即从沙发上站起：“阿祺……”
“嗯？”方颂祺进厨房拿了土司塞到袋子里，快速往玄关走，顺口问了一句：“孙沛阳呢？”
虞漪面露一丝不自然：“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噢。”方颂祺扶着墙站在玄关穿鞋。
“阿祺，我和孙师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方颂祺截断她，“虞漪，你想要和谁谈恋爱，是你自己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不要因为孙沛阳是我的前男友，你的心里就有疙瘩。我和他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无需对我解释任何东西。”
“对了，”她忽地又想起什么，“虽然我不经常住在这里，但你以后如果要带孙沛阳回来，还是提前支会我一声，否则撞见像昨晚那样的事情，我无所谓，不过你们好像特别尴尬。”
“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我先走一步。”方颂祺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远去，虞漪愣愣地站着，只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别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她却当做宝贝一样，而那样宝贝，还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边方颂祺最终踩着点抵达公司，却是一堆人堵在电梯口等着上电梯。
方颂祺焦躁地看着时间，远远地，便见林斯年走了过来，和严厉两人目不斜视地上了最边上的专用电梯。
方颂祺的眸子一亮，忙不迭小跑过去，一把按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然后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问候：“林总，早上好。”
林斯年淡淡扫她一记目光：“我让你上来了吗？”
方颂祺挑眉：“我是林总的秘书，自然应该陪林总乘电梯。”
抵达33楼，林斯年领着严厉径直进了办公室，方颂祺则直奔茶水间，着手每天上班的头件工作——煮咖啡。
十五分钟后，她敲门进到林斯年的办公室时，林斯年正在看文件。
方颂祺将咖啡放到他的面前，他抬头，先看了一眼咖啡，然后睨方颂祺：“下毒了没有？”
“下了。”方颂祺笑得璀然。
林斯年噙一抹似笑非笑，似乎要再说什么。
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吵嚷的动静，下一秒，门骤然从外面打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赫然走了进来，没几步便来到林斯年面前。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端起桌面上尚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毫不犹豫地朝林斯年的脸上泼。无图小说网(WｗＷ.Ｗuｔuｘs.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