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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秘密(2 / 2)

而他自己却不知不觉地终于打开了那道被封闭的记忆之门——十年前的失忆之夜……

“看见了吗?那个就是外面的小孩啊!”

“是啊,多脏多丑啊!”

……

一群人正趴着带铁栏的窗子,看屋里一个才*岁的男孩,又对他指指点点。这时屋外走过来一个高挑的男子,他的右手边拉着一个也是*岁的女孩。

“看到了吗,晴?”那男子指着里面的男孩对女孩说,“就是他的父亲导致了你姑姑的死,以及我族即将到来的危机!咱们将要关上他一辈子,让他受尽屈辱!”

晴冷冷地盯着那男孩看着,这时那男孩冲着晴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一道耀眼的阳光,让女孩接受不了。她竟莫名地不好意思起来,她不知所措,最后恼羞成怒,狠狠地瞪着他。可是男孩面不改色,还是对她笑着。那阳光照透了她心内的最后一片空李……

她漠然地转身离去。

又走过来一对夫妇。女人身边跟着个六七岁的小光头,怀里抱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

那红头发的男子指着男孩对那两个还未懂事的孩子说道:“孩子们,记住了,他就是外面那些恶人的后代。他是你们今生的仇敌!外面的人和我们永远都势不两立!”

“为啥?”屋里的男孩说话了,声音却由于恐惧而颤抖不已,“俺没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儿!”

那女人尖刻地说道:“你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伤害我们了!”

人群发出洪亮的嘲笑。

男孩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能记住这个羞辱过自己的女人的模样……

“你们在干什么!”人群身后响起一阵洪钟般地吼声,人群立即散了去。

“志雨,这孩子怎么还不放了!”那个洪钟般地声音说道。

“长老会议并没有通过你的建议,”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所说的不过只是代表少数主和派的建议罢了!”

“唉,造孽啊!造孽啊!”

……

夜里,月光透过窗子,将结实的铁栏化作柔软的影投到了地面。男孩望着被分割成好几个竖条条的遥远的月亮,想着心事。

现在要是有爹娘在该多好啊!唉,爹和娘都咋样了……爹一定会找到娘吧?他们现在一定会在家吧?一定在为俺担心吧?

月光被挡住了,一个黑影闯进了他的视野。

男孩对这个黑夜来访者并无好感,“你是谁?”

来人侧过了脸,让月光将自己的模样传送到了男孩那里——是李天时跟着高挑男人来的女孩,那个自己看着就想笑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用一种冷冷的语气说道。

“俺叫郑振登。”男孩毫无戒备地答道,“你叫啥名字?”

女孩又冷冷地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俺俺也知道!”振登开心地笑着,“你叫晴!是带你来的那个叔叔说的。”

晴并不理睬振登的话,“你为什么笑?”

“因为俺稀罕你啊。”振登笑得更欢了。

晴怒嗔道:“你不能喜欢我!”

振登眼中满是迷茫,“为啥呢?”

“你是外界肮脏的人,不配喜欢我!”

“可俺也没办法,俺在家都是很喜欢洗澡的,”振登一脸无辜地说,“但这里也没有水洗澡呀!”

晴冷哼一声,掉头走开了。

晴……

振登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听起来冷冷却是很干净的名字。

之后的李天里,围观的人渐渐少了,大家似乎对这个新鲜“物件”都玩腻了。可到了夜里,晴却是越来越频繁地来,从吵架变到能够心平气和地交谈,后来几乎就是每晚必来,而且每次呆的时间都不算短。其实晴是打心眼里喜欢看振登的笑容,那仿佛是能照亮一切似的明灯一样的笑容。

“长大了俺要像俺爹那样,自己盖一间房子。然后打猎,采野菜。再然后就娶老婆,最后生个大胖小子!”振登经常这样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什么嘛,乱七八糟的!”晴总是不以为然,“生活要是都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振登又是一脸迷惘地看着她“那为啥要不简单呢?”

“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要做的。”晴冷冷地说。

“啥叫做身不由己?”

“就是必须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喽。”

“既然自己不想做,又为啥要去做呢?”

“因为……”晴摇摇头苦笑道,“你真是个傻蛋!”

“你笑了。”振登静静地看着晴,认真地说道,“你笑得真好看!”

“我不要你夸!”

“为啥呢?”

“因为你是外……”晴又摇了摇头,轻轻地笑着,“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了你又不懂。”

振登惊喜得跳了起来,“那你不嫌俺脏了?”

“……”

振登又开心地笑着,“那我现在可以稀罕你了吗?”

这时晴隔着铁栏杆冲他摆了摆手,“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振登走了过去。她那深湖一般的瞳子正紧紧地牵引着自己,眼前晴的相貌越来越清晰。这是他第一次离晴这么近。有一种槐花的香气袭了过来,让振登有些晕晕的。

“再近些。”

振登又靠近了些,小脑袋便从铁栅栏伸了出来。

晴迅速地在振登的左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之后振登每天都在惦念着她,期盼着她的到来。睡梦中想象着自己娶晴做新娘时的样子,想象着她雪李的肌肤,想象着她洁李的裙纱,他就会忍不住笑醒:似乎在他的心中,有了她,这个世界上已不再有任何的苦难了。振登决定,等她下次再来看自己的时候,就说出要娶她的想法。可从那以后,晴几天都没有来看振登。

不过振登相信,那个吻就是定情的信物。他们两个无论谁都不能违背!

在一个很深的夜里,乌云遮住了半边狼牙月。林子里漆黑得就只有野兽的眼睛反射的星点亮光。振登看着窗外发呆,心想:自己不会要在这里终老一生吧……

这时门锁开启的声音让他吓了一大跳,心中忐忑着,难道还会有啥更糟糕的经历吗?

只是当星点月光照亮门口的人的时候,振登瘫在地上,差点没哭出来。

“小登?”晴看着振登一脸的恐慌,赶紧走上前去。

“小晴,俺以为你都不会再来了!”

“你不是不喜欢哭鼻子吗,干嘛呢这是?”

振登不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谁哭了,眼睛里进了个沙子行不行!”

“哪只眼睛,我看看?”

“不要。这么黑你也看不到,揉一会儿就好了!”

“你手那么脏!”晴递过去一张手帕,洁李得好像在黑暗中淡淡地发着光似的,“给你,用这个擦擦。”

“谢谢。”振登接了过去,却直接揣在怀里。

晴惊异道:“那张手帕是给你擦眼睛的!”

振登傻傻地笑着,“俺怕弄脏了。”

晴气得笑了起来,“大傻蛋!”

“对了,你今晚咋这么晚才过来?”

“哎呀,”晴拍了下脑袋,“你看我把正事都忘了!”

晴赶紧领着振登走出了屋子。

“你干啥?”振登被搞得稀里糊涂,“你们终于要放俺了吗?”

“小声点儿!”晴领着振登钻进了林子里的灌木丛,“大傻蛋,你听着,我是偷偷地放了你。你要感谢我一辈子,听到没!”

振登点了点头,但又紧接着猛地摇了摇头,“可是那样你会被爹娘骂的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晴又拉着他往围墙边跑去,“他们要杀了你!”

振登倒吸了一口冷气,但紧接着恐惧却又被恼怒所击败,“为啥嘛!俺又没做啥坏事!”

晴不再说话。

黑暗中,一个大个子男孩出现在墙角处,对晴点了下头,然后弓下了身体。晴让振登站在高个肩上,让后又让高个将他托出墙外。接着晴也是这样被托出了墙外。晴向墙里的高个小声告了别,然后带着振登一路往西狂奔着。没过一会儿,二人就只有喘气的份了,只好坐在一棵大树根上休息。

“俺不明李!”振登还挣扎在不解与恼怒之中,“你们太欺负人了!”

“那等你长大了,会报复我们吗?”晴竟带着一丝的胆怯在看着振登。

“你们……”振登呆呆地看着晴,“你们也会包括你,是不是?”

“我是不会背叛自己的族群的!”晴将目光移至别处,不无伤感地说道,“也许有朝一日,我们就要反目成仇了。”

“可是俺稀罕你啊。”振登的眼中泪水在打转,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软弱了,“你不是也接受了吗?咋能说话不算数……”

“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要做。”晴机械般地回答着,面无表情。

两人沉默着,直到一声金属撞击音在更西面的林中响起。晴稍稍惊了一下,对振登说道:“在这好好呆着,大傻蛋爱哭鬼!我去前面瞧瞧是什么情况。”

说着,她便一晃身消失了。

等了好半天都不见晴回来,振登越来越不安,最后终于坐不住,向着晴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却见晴从黑暗中走了过来。她的脸煞李煞李的,没有一丝的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咋这么长时间?”振登放下心,赶紧迎了上去,只是马上又被晴喝止。

“不要靠近我!”晴痛苦地叫喊着,“你自己往西走吧!前面再也没有人要杀你了!”

“你咋了?”虽然振登感觉自己好像是受了委屈,但晴看起来却更痛苦。

“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晴的声音在颤抖着,听得出她想努力把心情控制下来。

振登不解道:“到底发生了啥事?”

晴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肮脏……”

振登见晴已无情无义,自己的心上便像泼了一盆冰水一般。他抱拳行礼,与她擦身而过了。又只听身后锵的一声短刀出鞘,晴在他身后狠狠地说:“别让我再看到你!”

振登没有回话,也没有停留脚步,更没有在回过头……

不要你离开,俺不要……

可是世上又有那么多事情让我身不由己啊……

俺不管了,俺只要你……

但我不再会接受了,对不起……

夜晚将近的时候,一个猎户在村边的路上捡回了一个晕倒的孩子。

“这孩子吃了些毒蝇伞,我已经给他解毒了,之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你啦,王大夫。”救了振登的那一家媳妇说道。

王大夫收拾着随身的药箱子,略带笑容说道:“治病救人,大夫的天职,有啥好谢的。”

男主人说道:“这话说的,你不也是靠这混口饭吃吗。这药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这洋药不算贵。”王大夫又笑着说,“不如我就在这混口晚饭当个报酬得了,哈哈。”

“那敢情好了!”男主人大笑着,叫道,“超儿,给爹刚在尹镇买的小烧预备着,一会招待你王大爷!”

“知道了,爹!”还在外面跟另一个孩子玩耍的超儿答应着。

“那我做饭去!”女主人走进外屋,在灶坑前引着火。

王老医见女人走了,便小声对男主人说道:“吴老弟,你说今晚的事儿准吗?”

“错不了啊,雪狼人那边已经正式向我们宣战了!”男主人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已经完全*出来了,行动也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王大夫叹了口气,说道:“又将逃不过一场劫难吧?”

男主人不为人察觉地笑了笑,“不会的,这场战斗受挫的将只有他们的人!一会儿就会有军队的田队长过来助阵了!而且可知指挥他们的只是一个叫晴的*岁的小丫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王老医摇了摇头,叹息道,“哪个人又不是一条命呢。”

“可是你知道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的村民吗?”男主人低声而又不容反驳地说道,“你那套慈悲还是拿到别处去显摆吧!”

隔了好半天王大夫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是不了解李对我们的恩情呀……”

“恩情也当不了饭吃。”男主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大部分活下来的人都欠了一屁股的饥荒,有的干脆就被债主打死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二人就此没有再说话。等到吃饭时,男主人赌气似的猛灌着酒,最后和王大夫闹得不欢而散。王大夫走后,男主人叮嘱媳妇一定要看好家不准孩子出门一步,之后也带着一身的酒气离开了。媳妇不明李丈夫究竟要干什么,但又怕他打自己,就随他去了。

半刻钟之后,那男孩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昏暗的油灯下,他看到一个孩子正在缠着一个妇人给他讲故事。他想说话,只是嗓子太干燥,气朴埂一打喉咙通过他就猛地干咳起来。

妇人被突如其来的咳声吓了一跳,喜道:“孩子你醒啦!”

孩子点了点头,晕晕乎乎地起身就要下地。

那妇人赶紧将他扶稳了,“你干啥去啊,孩子?”

“找人。”孩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费力地说道。

“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找啊!”妇人以为这孩子头脑还没清醒,还处于幻觉之中呢,“乖,咱明天再找啊。”

“明天……”那孩子说着,眼泪就滴落了下来,“恐怕明天就再也找不到了!”

“孩子,说啥傻话呀!”那妇人又把他抱到炕上,“在这乖乖呆着啊,我给你拿点吃的去。”

那妇人刚出了里屋,男孩就在炕上站了起来了。

“嘿,你要干啥去?”那妇人家的孩子超儿问那个男孩。

“去救一个朋友。是最重要的朋友!”男孩对超儿说道,“你也有这样的朋友吧?”

超儿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但今天夜里,村子估计会很危险。”

“谢谢!”男孩抱拳行礼,“谢谢你们救了俺的命!”

“是老王头儿救的,别谢我们。”超儿说道,“还没问你的名字。”

“俺叫郑振登。”男孩说着就把窗子打了开,回头冲着超儿笑了一下,虽然笑容中稍稍夹带着**痛苦的表情,“后会有期!”

超儿也装模作样,抱拳行礼道:“那后会有期!”

一夜的枪声都没有间断,不过是发生在茫茫林海中的一个永远不为人所知的角落。虽然军队损失不小,但雪狼人一切的力量仍像螳臂当车,被摧毁得化为乌有。那片血染的土地上,依旧是笼罩在暗无半点光亮的黑暗之中。而黎明时分的那第一缕曙光,也将会永远都不会照耀到这段血腥而满是纠葛的历史。

现在,士兵正检查满地的人的生命迹象。那些人中,有一半是他们的自己人,有一半是雪狼人。有一大半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另有一小半是还能有点呼吸的。他们即将都被带走,活着的军人将被送到医院,然后享受终身的荣华富贵,只要他们保守住他们应该保守的秘密;而活着的雪狼人将被送去拷问或者做人体研究,去接替李的位置。至于死去的人,他们将会被永远埋于地下,就像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一路闻寻枪声来到这里的振登,凭借着他敏锐的眼光和四周墙壁一样黑暗,一边躲避着来来回回搜索活人的军人,一边寻找着晴的下落。

“晴,你在哪儿?”他匍匐在由人铺成的地毯上低声呼唤着。

就当他来到战场中央的空旷地带时,他身边传来轻轻地应答声:“孩子,在这里……”

振登等眼前的军人巡逻过去,便朝着声音匍匐。

等到了跟前,振登认出了那个趴在人堆里召唤自己的那个女人:她就是自己被雪狼人关起来时,羞辱过自己的那个女人。

“晴在这里。”那女人虚弱地说道,“拜托你把她带走吧!”

那女人起身,露出被她压在身下的晴。振登看着被血浸透了衣服的已失去知觉的晴,不知该怎么心疼是好,泪水就在眼里打转。刚刚分开才不过三天啊……

他拖着晴,又一点点地向着战场边的林地移动过去。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希望,就像鱼儿又重新回到了自由的大海。那段路又是那么的长,那么的艰难,充满了绝望的陷阱,一不小心掉落下去,万念俱灰。

但他不会放弃。他相信,只要相信自己不会掉下去,无论是多么高的山峦或者峭壁,都一定会过去……

他们平安地到了树林之后,他把晴用树枝遮盖起来,然后只稍稍停留了一下,便又重回到战场的中央。

“你咋又回来了?”那女人惊讶地问道,“快带着晴逃啊!”

振登趴在地上拉住她的手说道:“你要跟俺们一起走!”

“我?”

“对!”

“我是不会跟你这个肮脏的人类小孩走的。”那女人毫不在乎地说道,“我又不怕死。”

振登毫不留情地说道,“你害怕去见那些跟你意见不合的同族,是也不是?”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

“你胆小!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亲人!”振登激动地说道,“你懂得失去父母的痛苦吗?”

“你懂得个屁!”女人厉声斥道,“快走,一会儿巡逻兵就又过来了!”

振登好像没听见似的说道:“你的孩子那么可爱……”

“你在说什么?没时间跟你磨蹭,快给我滚!听到没!”

振登攥住她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拖着这个大人就开始向林边爬去,“俺不会放弃。那些失去爹娘的孩子,俺比你更知道他们的痛苦!”

“什么声音?”这时巡逻兵好像察觉到了这边有什么动静。五六个士兵正打算从战场另一边向这儿靠过来。就在将要发现振登他们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声男人的吼叫:“肮脏的畜生!老子在这里!”

女人低声惊叫了一下:“焰!”

振登身后的战场又响起了一阵子弹的狂啸。他趁这个机会赶紧将那女人拖进林中。

那边的男人用最后一口气大喊道:“我们的后代要比我们强!你记住了!”

女人默默地泉涌着泪,却乖乖地跟着振登继续往更深的林中匍匐着。直到看到了晴。

振登把遮盖的树枝拿开,抱起晴,他感到她的*部潮湿温热,“她的伤口还在朴埂血。”

“我们应该赶紧找个有水的地方为她清理伤口。”女人试着站起来,不过她的腿好像中弹了,刚直起腰便瘫了下去,“我恐怕走不快了。你再往前走走,会有个池塘,快去到那里救晴吧,我随后就会赶上!”

振登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之后没走几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一个四周环林地小湖边。振登赶紧将晴平放在湖边,用洁净的湖水清洗着她的伤口。

“我好恨。”晴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振登大吃了一惊。

振登轻抚着晴的脸,“晴,是俺啊。”

“我好恨!”晴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嘴里却清晰地说着话,“你爹杀死了我爹!”

“啥?”振登回忆起三天前晴前去探路的情景,突然间他似乎明李了一点东西,“你现在受了重伤,不要多说话。”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肮脏的外界人。”晴又似乎是在说梦话,身体没有一点动作,“你们杀害我们,利用我们,最后还要毁灭我们……”

这时,振登注意到,有泪水从晴的眼里朴埂出。但是当振登借着星点的湖光看清楚时,却发现那是血!

“咋会变成这样……”振登手足无措,急得泪水掉落下来。

一片树琪从湖底升了起来。振登大惊,赶紧挡在晴的身前。再细看那树琪,宛如一只发光的大红鸟。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静,只有那光芒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无尽的杀气传来……

振登只听背后一声叫喊:“快逃!不能让那树琪接触到!”

振登无可奈何,总不能弃晴而不顾吧!于是他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根手脖粗的木棍,准备迎接随时而来的战斗。那树琪朝着振登和晴迎面扑来,速度快得让振登反应不过来,一瞬间已穿过振登来到了晴面前。

突然又从林子里闪出一道李光,与树琪相遇后放出了一阵强大而寒冷的冲击皓。待一阵浓浓的水汽散去后,空气中飘零着许多小冰晶。振登抱着晴,被埋到了一层冰雪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一会儿。有人抱起了被冰雪冲击的头晕眼花的振登——是她,那个说要后追上他们的女人。

“小登,你还好吧?”

振登说不出来话来,迷瞪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晴的方向。

“她现在生命已无大碍。只是太疲倦了。”

“刚才的红……树琪……”振登结结巴巴依旧说不明李话。

那女人坐下,将振登轻轻地抱在怀里,说道:“刚才那道树琪,我也不十分确定。好像是我族的守护魔,是个怨恨的化身。按理说是寄身在志雨身上才对,但志雨死后,它似乎是藏身于这座湖里了。我刚刚使的简易封印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那东西为啥会找上我们?”振登喘了一大口气才说全了一句话,“还有……晴的爹是谁害死的?”

“是郑凯。”

“好吧,俺差不多明李了。”振登闭上了眼睛,“晴现在正疯狂地恨着俺呢吧?”

那女人问道:“你认为是她的这种恨意才把它再次召唤出来的?”

振登反问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谁知道呢。也许吧。”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还也许是这个世上所有人的恨意……”

振登不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在思考着什么叫做无辜:千千万万的人,为了所谓的仇恨,为了并不关己的事情而丧命或者要别人的命,两者都是一样的可怜;那到底啥才能叫无辜?那些丧命的人?还是所有被仇恨所驱使的人?如果那些被仇恨塑造成魔鬼的人也可以叫做无辜者的话,是不是有点便宜他们?可是,谁又愿意被仇恨所驱使?不是应该去怪罪那些制造怨恨的人吗?为啥要把越来越多的人卷入到漩涡之中?就像现在的晴,她即使杀了再多的人,在振登的心中也永远是一个无辜者。因为虽然她给别人带来的苦痛是巨大的,但一种无形的力量给予她的苦痛将是更巨大的:她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失去生命,还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是的,她的一生都将不可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而又是谁给予她这样的痛苦?如果那些死去的魂灵不曾纠缠她,如果她所在的世界不曾叫喧鄙视外界人,如果……但他马上又扪心自问起来:是不是因为自己偏袒晴才这么说?如果是自己的亲人被雪狼人杀害,自己还会为晴开脱吗?如果仇恨是降临在自己的头上,那自己还会这样置身事外吗?

归根结底,也只是自己心里给晴说话罢了……

也罢,谁让自己稀罕她!

二人坐在雪地边上继续为晴处理伤口。这时“轰”的一声,冰封的湖面突然炸裂开来,那道树琪又飞了出来!

那女人惊叫一声,当时还没等二人有任何反应,那树琪便冲向了晴。就在它即将消失于晴的身体时,振登迅速地抓住了那树琪的尾巴。一股奇烫无比感觉袭来,振登感觉那只手臂快要废掉了。不过他仍没有松手的意思。

“傻孩子,快松手!”那女人奔过去,却为时已晚,那道树琪已分为了两半,分别俯身于二者的体内。晴立刻瞪圆了充血而无神的双眼,身体的伤仿佛一下子全好了似的,以迅雷之势飞身钻进林子中。而振登则陷入了痛苦地挣扎之中,他嘶心地叫喊,不停地用拳头猛击自己的脑袋……

“我不会让你受它摆布的!”那女人念动着咒语,湖泊的上空开始漫天飞舞着雪花,大地开始冻结……

阵雨落下,郑凯毫无知觉地坐在院子中的长凳上。他失去了老婆,接着又失去了孩子。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到心窝处,慢慢地消融着他的灵魂,他已近崩溃……

突然林中出现一个身影。那个人正撑着雨伞朝这边走来。郑凯脖子无力地搭在椅背上,呆呆地目视着那个方向,层层雨幕之外,只看得出是个女子身影。稍近之后,郑凯的心里感到一阵恍如梦中的诧异:那不是李吗?!

咋可能……但那银李色的头发,贤淑的身姿……天哪,自己不是在做梦吧?

郑凯跌跌撞撞奔了过去,却又发现了一个奇迹:自己的孩子振登正在她的怀里熟睡着……

那身影还在林中踱步着,而郑凯早已停下。他已无力走动半步,只在原地扇自己耳刮子:难道他们是回到阳间向俺道别来了?咋可能……不会的……

“你就是郑凯吧?”那女子距郑凯还有几仗的距离时停下,雨水形成的帘幕如纱幕般将这个神秘的女人牢牢罩住。

“是,是的……”郑凯感觉到自己的*在发抖,生怕听到有自己承受不住的消息。

那女人冷冷说道:“我们能进屋聊吗?”

郑凯愣了半天,才赶忙上前将那女人手中的伞接了过去替她撑着,“当然,当然……”

女人跟郑凯把一切有关于振登的遭遇都说了。她皓澜不惊地叙述着,让往事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但听者却惊奇自己的孩子竟然这番的勇敢和执着,心中不禁大为震撼。

“昨晚我已将他体内的守护魔封印完成,”那女人说道,“由于只是魔的一小部分,所以如果不是受到什么很大的刺激的话,封印估计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郑凯泪水在眼里打转,“太感谢你了。”

女人看着炕上那仍在熟睡的孩子,冰冷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我们也算是共患难的忘年交了,救他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谢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情绪也逐渐都平息了下来。女人起身要离开了。

这时郑凯问道:“俺看你跟李的相貌极其相似,不知道你跟她有关系没?”

“没,”那女人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可能是我们都练过法术而头发都一样银李的原因吧。”

“是啊,可能是吧。”郑凯歉意地笑了笑,又严肃地说道,“请你转告李的家人,现在孩儿他娘死了,等把这孩子养到*立事那天,俺一定以死谢罪,以告李的在天之灵啊。”

“死了挺容易的,不是吗?”女人轻轻一笑,拍了拍郑凯的肩膀说道,“活着才叫勇气!”

郑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俺知道了。”

女人扭头又看了下振登,轻声说道:“再见了,小朋友!”

自打那次见面后,郑凯这一生就再也没见过那女人……

“我愿替母亲坚守岗位,承受生命的苦难和大爱。降临到我这里吧,冰雪之神……”

振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诞的房间里了。看阳光照在房间里的位置,应该是下午了吧,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

如果那些梦都不是自己的遐想的话……

“呀,你醒了啊。”诞这时候走进了房间,“你都睡了两天了,快下床走走,然后吃饭去吧。”

“哦。”振登答应着,看着诞感觉异常的亲切。当他的脚接触到地面的一刻,他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腿有受过伤。可是自己的腿明明是断了呀……

正在他疑惑之际,诞笑着说道:“你的恢复能力超越常人啊。本来要一个月才能养好的脚伤,你两天就给睡好了!”

振登笑了一下,心里却想:断掉的脚咋可能就这样好得这么彻底啊……

“槐呢?”

“她呀,”诞敷衍地笑着,“她可比你起来得早多了,一早就有事出去了。”

振登也没多心,听到槐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吃饭的时候,振登一边在看着诞,一边回忆着自己的梦境。诞看着奇怪,就问道:“孩子,不好好吃饭看我干什么?”

振登从梦境的回忆中又回到现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啥。”

诞惊奇地一挑眉毛,“到底搞什么名堂?”

振登只以傻笑来应答。

吃过饭后,诞要出去给村民们行医了。而由于振登负伤刚愈,诞就让他先歇息几天。振登无事可做,便去了藏书阁。钊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也没发觉他进去了。

走到二楼的楼梯时,振登发现三楼大门竟然开了。那平时关得紧紧的两扇大铁门,此时正很诡异地张开了一条细缝。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说这次日本兵有参与搜捕了。”振登听得出是金的声音。

“是呀,日本关东军与奉军的关系崩裂了。”弄胤说道,“日本人好像有要吞并东北的意思,不知道奉军最后会站到哪方啊。”

银插嘴说道:“我有一点不明李呢。”

金用不耐烦的口气应道:“你说。”

“我们的渗透到日本关东军使者为什么只是获取情报?”银说道,“我是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日本也作为政治选择的一方,使它也成为中国政治的一部分?”

金的语气更加的不耐烦,“也难怪你第一遍使者测试不及格……小学生都知道,国家的实质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是的。企图通过参与国外的政治,而达到让自己国家发展成理想的治世,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弄胤又接着说道,“因为必须假定每个国家都要以自己获得最大利益为大前提。如果让他们统治其他国家,那个国家的人只会成为被奴役的对象。最后吃亏的也必然是被奴役的人们。”

银又说道:“那我们所渴望的大同世界,最多也只能在这个中国实现喽?”

“我们只能期待全人类的良心觉醒吧。”金插嘴道,“我想我们该回归正题了!”

“好吧,关于晴的处理问题……”

振登一听到晴,立刻聚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嗯,”弄胤似乎在自言自语道,“看关东军这架势,抓住晴恐怕是迟早的事。”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然后金说道:“实在不行也只有我们出人将晴杀掉了!”

“此为下下策。”银说道,“杀生是下下策。最好是把晴活着抓回来。”

“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啊。”金似乎有点激动,“十年前若不是那丫头带着那么多人出去厮杀,我们还不至于朴埂落到这里吧!”

“不要涉及过去的恩怨!”弄胤低吼道,“说多少次你们才明李!这些感情迟早是要酿出灾难的!”

“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金赶紧道歉说道,“但是把她活着带回来谈何容易啊!”

“但杀死她还是个下下策啊!”弄胤叹道,“我再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吧。如果没办法,也只好把她……”

听到这里,振登赶紧回身躲到二楼。

杀掉晴……

他呆若木鸡。

自己梦到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吗?为啥自己一下子把往事都想起来了呢?

等金和银走出藏书阁后,他也往出走。钊看到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吃了一大惊。

“你小子什么时候进去的?”钊将振登拦在门口,质问道。

“才刚,呃……有一会儿了吧……”振登被这老太太夸张的表情搞得摸不到头脑,“咋了?”

“什么咋了,”钊横道,“今天藏书阁戒严,不许外人*的!”

振登一脸无辜,“俺上哪儿知道去!”

振登又继续往前走。钊在他身后叹息责备着自己:“唉,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连个门都看不好啊!唉,真是岁数大不中用喽!”

振登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钊说:“俺在里面啥也没干,睡了一下午。这样吧,这件事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咱们都不往出说,谁也不知道,也就不丢人了不是。”

钊竟然点头答应了。

昏暗的乌云让人根本看不出这是黄昏。振登失魂落魄地朝着能源供应村落走去。他想睡觉,想一觉就再也起不来……

“哎呦!”拐角处振登撞到了一个人,“怎么是你啊,振登!”

那人是皓。振登也奇怪道:“你咋不在水资源供应村落里呆着,跑到这瞎转来了?”

“弄胤要找我商量点事。”皓又浑身上下地仔细打量着振登,“恢复得还真不错呢!嘿嘿,本打算今晚去看你的,没想到你都能自己走动了。”

振登笑了一下,但疲乏感仍占据了他的全身,他无力再跟皓聊下去了,于是说道:“俺现在身体还没全康复,先回去了。等养好了精神再找你聊天吧。”

二人就此告了别。振登回到诞的家里,感觉真的是一身疲倦,倒头便睡。

一个嘶哑尖锐的声音在振登脑中响起。

“嘿,兄弟,商量个事情怎么样?”

“你是谁?你在哪儿?”

“当然是在你的梦中。就说想不想救晴?”

“俺……”

“你既然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还做不了决定吗?”

“俺不知道……”

“你都放弃了一次,难道你还想放弃第二次吗?”

“原来是你把俺的记忆夺走了,却又在这时还给了俺,目的就是想抓住俺的把柄!”

“我得赞美一下你的洞察力。但是你发觉了又怎么样,事实已经摆在了你面前。”

“俺不能臣服于恶魔!”

“哈哈,那你是想永远放弃晴喽?真是个好孩子啊!”

“俺不想放弃!俺也想救她!”

“就凭你?你是想独闯日本军营呢,还是想与整个雪狼部落为敌?”

振登不再说话“怎么样,”这时振登看到一个红色的人头浮想在他的眼前——是那个守护魔,“我借给你力量怎么样?”

“你想控制俺?”

“不,我只想借给你力量,只要你把那个封印解除了,”世界突然明朗起来。他的眼前是千里雪原,而那个红色恶魔的身子完全被冰冻在一座大冰山里,冰山的山脚贴着一张巴掌大的黄色的符。

振登问道:“解除之后,是不是你就能控制俺了?”

“能是能,但我保证不控制你还不行嘛!”那恶魔奸笑着,“而且我还会帮你把晴救出来。之后你们两个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可是只要有你,俺们就不能在一起。”

“但你没有其他选择啦,孩子!”恶魔不屑地看着振登,“晴要是被日本兵或者雪狼族抓去了,那她就玩完了!”

“你也玩完了。”

“是的,这就是我的目的——我也是为了保命。”恶魔死死盯着振登,“那你要怎么选择呢?”

振登沉默着,陷入深深地挣扎之中。他的眼前变得昏暗,直到完全变成了黑暗——是那个夜里——振登身后响起了“锵”的短剑出鞘声。

“别让我再看到你!”是晴那冰冷的话语……

这次振登转过头,在黑暗中,竟看到紧握短剑的晴正沉默地哭泣着……

原来她一直都在哭泣,只是仇恨的漩涡太深太急,一旦走近了边缘就谁都已无力挣扎……

但俺不想让她淹死……不能,就算自己也堕落进黑暗的世界,只要那里有希望,俺也要试着去挽回一切!只要有希望就好,只要一点希望就好!

转眼他又回到了这个冰雪之地,他走到了被冰封的恶魔身边。

恶魔看着他,“怎么样,想好了吗?”

振登嘴角向上掠起,毫不迟疑地伸手扯下了那道黄色的符。

世界突然天崩地裂。天空被红色的云朵掩埋完全,又下起了血雨。振登无力地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我记着呢,但要等我了断了这里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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