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们三人便又在客栈中住了两日。这两日中东莪每日都会看到那天带她到博果尔府上的那两个青衣人在客栈之外等候。他们见到东莪也只是向她注目只要她出了客栈这二人便远远跟着却并不上前说话打扰。东莪以为是博果尔有事找她曾停足向其中一人询问才知道这二人此番是受博果尔之命在暗中保护她的。东莪怕承戟等人起疑也就不再去理会他们。
到第三日将近傍晚之时东莪照旧出去换药此次外出却未见到这二人想来他们也许是另有事做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待她拿药回来却见史承戟不在房里桌上却有一个纸条上有“城南土地庙”五字看着是何可梁的笔迹。看来是何可梁与史承戟遇到什么事等不及她才特地留条。东莪立时拿好一应包袱结了房款一路寻往城南。
她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终于寻到这间小庙。走进庙里也只看到一两个粗衣妇人在庙内烧香。这庙香火不旺因而墙壁也已有些破损墙面脱落木漆斑斑。一尊土地公的泥像也已略有残缺了。
这庙极小也没有后院。东莪在庙里转了一会便已将里外都看了个遍并未看到何可梁与史承戟二人便立在门旁等候。
过不多时连上香的妇人也6续走了。小庙之中微烟燎绕只剩她一人而已。眼看天色有些慢慢变沉下来似要下雨。东莪想起他们二人不知道是否遇到什么凶险之事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正要转身离开。却听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人已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何可梁东莪大喜迎上前问道:“师傅你们没事吧?”何可梁道:“没事”。东莪看看他身后不见史承戟便再问:“师傅师哥呢?”那何可梁不答径直走到庙中央对着供台上的泥像看了好一会却并不回答她的话只道:“怎么你如今不叫他哥哥了?”
东莪闻言一怔答道:“是那年师傅收我们为徒时命我二人要以师兄妹相称的呀。”
何可梁又不再说话这次停了许久忽然缓缓说道:“倘若承戟是你哥哥那么哼!那襄亲王岂不也成了他的弟弟么?”
东莪只觉脑里轰的一响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只听何可梁的声音又苦又涩说道:“还是说难道襄亲王也是史可法之子……”话音刚落他忽然大笑起来这笑声好似响彻云霄只震的东莪双耳隐隐痛。
只见何可梁慢慢转头看她说道:“你骗的我好苦。”他的脸被庙梁投下的阴影遮盖一时间竟似看不清面貌。东莪惊惧交加呆呆站在原处只听何可梁冷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东莪格格草民这厢有礼了。想不到居然有你这样的皇家贵人为徒这些年来可真是……委屈了你。”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越来越暗几乎便像要覆到地面上来。庙里虽小但东莪与何可梁却渐渐看不清对方只是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却是清清楚楚。猛然间只听得一声响雷在天空爆劈惊亮一道闪光自高而下在小庙内飞掠过。东莪借着这青亮的光线看到何可梁面色铁青正凝视着她这目光中纷乱交杂难以分辩是憎恨还是怜悯。
这闪电转眼既过天空顿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顺着庙顶有破漏之处的旧瓦纷纷滴落在二人的肩上、地上。雨势渐大之中庙内却也同时慢慢地亮了起来东莪与何可梁一动不动沉默对望。
许久只听何可梁缓缓问道:“你没有要分辨的么?”东莪只看着他一言不。
何可梁的面上闪过一道凶光手握刀柄上前了一步。他自从那年兄丧之后寻仇多年里无数曾经的军中旧识不管当年交情深浅只要当初随了祖大寿降清的他遇上了便不计用何手段必要想法除去。只因他一心为仇恨所缚什么善恶正邪便都掷到了脑后。
但到后来自盛京收了东莪与史承戟二人为徒之后有这两个少年人追随在侧一路互相关爱欢声笑语不断又仿佛令他重新尝到了亲情。这才使得他心中的怨恨逐渐冰释便是在终于寻得大仇人祖大寿时也才忽然释怀有了宽恕之心。
可是自从在将近京城之时遇到那个富家少年起他却在蛛丝马迹之中察觉到东莪的不同寻常之处。那日更是看到有人跟踪出外买药的东莪直到她被那二人点穴之时他也一直在暗处跟随一路隐忍不想要探查一番。却没想到竟跟到了襄王府中他虽不能进身到王府之内可在外等候了多时居然看到东莪由那襄亲王亲自送出府来二人态度还那般亲近。
他满心疑虑但也未有表现出来只在暗中捉住连日守在客栈外看似保护东莪的二人中的一个威逼之下那人便将实情告诉了他。其实那人也只是知道东莪是博果尔的姐姐及其名讳到底是何身份他也无从得知。
但这些对何可梁却已可谓是晴天霹雳一般自己疼爱关护的徒儿居然是这清庭皇室血脉何况在他心中一直坚信若没有清兵进犯国土他们兄弟二人也绝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安排史承戟离开用字条引得东莪到这小庙之中原先却还是存着一丝寄望只盼东莪否认一切。虽说这众多疑虑不是一两句可以分辩的但他实是希望她能矢口否认能力争这眼前一切只是误会一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