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
夏天的痕迹早已踪影全无,现在是已经过半的十月,今天星期四,
我这个叫做远野志贵的,就要回到八年未归的的远野本家了。
“志贵,赶紧。不然上学要迟了。”厨房里传来了启子的声音。
“啊,马上就来。”我大声的回答着,然后,对着这个曾经一直是自己房间的地方双手合十。
“那么,我走了,这八年多多叨扰。”磅磅——的拍了拍双手,只带上随身的书包,走出这个早已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的房间。
走出玄关,再回头望望有间家的房子吧。
“志贵——”追到玄关送我的启子,满眼不舍,叫着我的名字。
“我出门了,妈妈要保重啊。”明明今后不会再回来了,可嘴上还是说着平常出门的话,
为什么呢——明明今后,不会再以家人的身份跨进这个大门了。
“一直以来承蒙妈妈您关照,爸爸那边也请妈妈代我转达一下。”启子只是默默的点头。
八年来,对我而言就像亲生母亲的这个人,只是难分难舍地看着我。
现在这样悲伤的脸,她直到今天为止,从未让我看到过。
“远野本家的生活很大事件的,要加油哦。你的体质弱,别难为自己啊。”
“没问题的啦,都恢复了八年,也跟正常人差不多健康了。别看我这样子,其实身体还是满结实的呢。”
“嗯,是归是啦。不过呢,住在远野本家的几位都有些非同寻常,我是怕志贵会不太好跟他们相处呢。”
启子说的,我多少也有些明白。从今天开始我要住进去的家,是一个单纯被叫做“家”的旧式建筑。气派的洋房里,有着显赫的家世的家族,好像还掌控着几家公司。
说起来——也许只有对八年前那个还没被寄养到有间家的远野长男,那个叫远野志贵的小孩子来说,那才算是个真正的家也不一定呢。
“是啊,不过既然是定下的事了。”是啊,既然已经是被定好的事了。
“——那我走了,一直以来真的承蒙关照。”最后再说一遍,然后,我离开了八年间早已住惯的有间家。
“——啊。”离开有间家不过一会儿,就走在平时上学走惯的这条路上,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八年前,我从那个一般来说早就当场死亡的重伤中恢复过来,就被寄养在作为远野分家的亲戚有间家那里。九岁前在亲生父母的远野家,之后直到高二的八年在有间家,远野志贵就是这么过来的。
以半个养子的身份寄养在有间家生活,说起来实在是平凡悠闲。
那个时候——和老师分别时说的特别的大事什么的完全没有发生。我只要戴着老师给的眼镜就可以不看那些“线”。
远野志贵的生活,实在相当平凡,
日子就在这平凡中,安安稳稳,悠悠闲闲的度过。
——直到前几天。家里突然对这个八年来形同陌路的我传过话来,“现在给我回到远野家来。”现在的远野家当家这么说。
“——啊。”又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因为车祸而住院之前,我在远野的家庭关系就处得不怎么样。大概是因为礼仪举止森严的家规小孩子总会觉得无趣吧。所以,就算那时亲生父亲对我说,要把我寄养到有间家去,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反对的。
来到有间家后,我也觉得满不错。
和有间家的人相处的特别融洽,养母启子,养父文臣待我好得像亲生父母。
我呢,本来也向往那种普通人家的温馨生活。于是,远野志贵也就好像是有间家的亲生孩子一样在这里过着悠闲的日子。
整件事简直没有一处让人谈得上后悔的地方
——如果不算那个唯一例外的地方的话,
如果不算,我把小我一岁的妹妹独自一个留在远野家的大房子里,这个地方的话。
“——秋叶那家伙,大概一定在记恨我吧。”怎么说呢,要记恨我也是当然的吧。
把她丢在那个大到不象话的洋房里,一天到晚傍着个死脑筋的父亲大人。
秋叶是怎么看我这个只顾自己早早逃到外面去而丢下她不管的哥哥,是不难想象的。
“——哈啊”再怎么叹气也没用。
反正决定回去了,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天放学后就要回到那个阔别了八年的家。那里等着我究竟是什么,交给上帝好了。
“就是嘛,再说现在还有更紧的问题——”手表已经指到七点四十五分了。我读的那所高中八点整点名,八点钟还没到教室的话不就迟到了嘛。
还是抱上书包,往学校全力跑吧。
“哈、哈、哈。”到了。从家到学校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不是田径部员的我居然能跑这么快,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后门走进学校。
“——对啊,今天是最后一天由后门进学校了。”说起来,有间家和远野家一个对着学校后门,一个对着学校正门。两家正对着把学校挟在中间,标起方位来简直像一对反义词。
这么一来,明天走进学校的时候不会再是后门而是正门了。
“本来,这里清静的环境,我还是满喜欢的呢。”
不知为什么,我们的高中,后门没什么人气。用后门进出学校的学生连自己在内不超过十个。正因为没人气的缘故,虽说是早晨,学校后门还是一个静悄悄的,没什么人的地方。
咣咣——哐哐——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没人气的缘故,
小鸟鸣叫声里,好像混着铁锤发出的声音。
“锤子的声音——?”
咣咣——哐哐哐——咣——哐哐——
没错,的确是有节奏的铁锤声,方向的话,应该是从后院的某个角落传过来的。
“——”怎么回事啊,虽然离上课只有十分钟不到了,不过去看看的话,心里总是不舒服啊。
朝后院走去,马上就明白了音源所在。在后院的林荫路边。一个女生拿着铁锤和钉子蹲在那里正做着什么。
“……………”
还有几分钟就点名了,这个女生还在这里干什么啊?
“——该不会是没有带着表吧”
站在走廊的我也只能这样推测了
…………既然看到了,放着不管也太不人道了。过去告诉她一声吧。
“我说,时间马上就该点名了啊。”
“嗯?”蹲着的女生转过脸来。
从校服丝带的颜色看是三年级。
“……………………”
高我一年的女生,手中拿着铁锤,往这边认认真真地看过来。
“啊————那个”
眼镜下,这个女生的瞳中,那股简直像要把人吸进去般的认真,闪闪发光。
怎么形容才好呢,这位学姐的那双,让搭话的人看了都会自己惭愧起来的那种,认真地发亮的眼。
仔细看下的话,她手里那的木围栏,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没法子凑合用下去了。
……这么一说,学校后院的管理确实一直很差。
围栏坏了全然不管,花坛也从不见人照看。老师们大概都抱定了主意,要等年末大扫除的时候推给学生来做的样子,整个夏天也没找人来修。
————这样的话,现在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是她找来锤子和钉子,不考虑会不会弄脏自己漂亮的制服,自己过来修理的吧。
现在,没见过的女生,额头汗淋淋的,她刚才是怎样认真地挥动锤头的,可想而知。
…………只是因为知道坏了,就自己过来修理这种学校公物,犯不着这样吧。
“请问,有什么事吗?”
扶正了歪在一边眼镜,三年级的女生问。
“啊,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想问下,你现在了还在做什么呢,就过来了。”
“唉,正忙着修理围栏,你这不也看到的嘛。”
呜,这个确实,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啊,不是这个意思啦。是说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事呢,这些事放着交给修理工就好了嘛。”
被这么一说,三年级的眼镜女生,哈哈啊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是有点看在眼里就总会在意的毛病啦,那个,怎么说呢,就这么放着实在不能做到呢。放着不管又做不到,就干脆自己跑过来修了。”
“………………”
怎么说呢,真是有点与众不同的学姐呢。
“那也不一定非要自己来修的吧,实在会在意的话,不到后院来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啦,可是我不巧刚好在那间教室嘛。”
学姐指着整对着后院的那个二楼的教室说。
“而且还是靠窗户的座位,后院的样子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嘛,平时呢能忍也就忍了,可今天早晨在座位上一看,简直不象话嘛,所有的围栏全部都折掉了。”
学姐的一脸太过分了的样子,不高兴的说着。
………怎么说呢,说是生气呢,可又不像是在生谁气的样子。
“结果呢,既然会烦到自己,还是赶早不赶晚的好,就问管事的老伯借来工具自己干了。”
以上,说明完毕样的,
学姐又拿起锤子哐哐咣咣起来。
“……这个是可以理解,不过,先就做到这里不好吗?早上的点名还有五分钟不到了,再说都坏成这样,学校应该很快找人来修的吧。”
“怎么可能嘛!”
攥住锤子,戴眼镜的学姐摇摇头。
“再说,就算这么去上课,一直这么在意着,上课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的。听课听得一塌糊涂的话,很快就被老师‘喂,那边你看哪里呢’这么训出来的啦。”
学姐就这么攥着锤子,大力地强调着。
“………嗯,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就是嘛。所以还是只有现在来修了嘛。”这么说着,并不专门的修理作业就又开始了。
哐哐哐,锤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眼前明摆着的,烂掉的围栏可不只是一根两根。
交给这个爱较真的学姐一个人做的话,不知得做到哪年哪月。
这个节骨眼上,预备铃又要命似的响起来了。
“…………第一堂点名反正也开始了”
啊啊……,我也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也不说的坐到旁边,开始帮着修理起围栏了。
横下条心来做的话,这个修理好象也变得没多大事了。
眼镜学姐干这个虽说不算专门,干起活来却很有眼力架,一抓到作业的要领,就三下五除二地利索起来。学姐的动作,看起来简直是赏心悦目般的干净利落,真是个让人心情不错的利索人呢。
…………就这么干着,坏了的围栏不知不觉地就只剩下一根了。
好像过了三十分的样子。
再这么下去可就混不进教室了,再说剩下的一根,学姐一个人也没问题了。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眼睛学姐也陪我一起站起身来,又象刚才那样认认真真得看过来。
“………………?”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学姐是谁呢?
虽说学姐的行为刚刚开始就是乱来一把的,静下心来看看,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呢。
这样的美女的话,男生堆里少不了会有“三年级有个眼睛美人”之类的流言吧。
“那个————我走了以后,学姐也别太干得过头比较好哟。”
“嗯”她点着头,干脆地答应着。
……明明对方是年长的学姐,可说起话来却不由得像关照学妹似的。
“实在是多谢你了,能过来帮手,真得很高兴。”
她磅地鞠下一躬,向我道着谢。
“那午休的时间再见,啊,千万别忘了要洗手哦,远野君。”
“学姐也是啊”
扬起手招呼着,就要转身离去了。
——————等下
“…………唉?我,以前有见过学姐的吗?”
我呆呆的问着。
“哎哎哎————!”学姐一脸你这不是欺负人嘛的吃惊表情。
“远野君,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
不记得了,不会,这怎么可能呢。
跟这样的美女有什么来往的话,要是记不得才怪呢,可是…………
“…………唉,那个………………”
我就被她这么一脸埋怨地从下面瞅着,这双瞳,确实,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哪
…………说起来,也好像是…在哪里……打过一两次招呼……似的。
“————シエル……学姐,吗?”
生怕说错似的,犹犹豫豫地吐出她的名字。
“对阿,这不是记着的嘛。远野君真会装糊涂,我还以为真的记不得我了呢。”
…………装糊涂?不对,我的确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可能是真的忘了照过面的事吧。
“那就再见了,耽误你时间,真不好意思。”
シエル学姐又磅的鞠下一躬。
远远的了,又回过头看看,带着股总觉得那里对不上却自我良好的感觉,我走进了教学楼。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一节课后的休息时间了。
就这么混进乱吵吵的教室,冲着位于教室末排的我的座位,不声不响地蹭过去。
顺利的话,第二堂课的时候就能“啊,远野你原来在的啊”这么来个惊喜说不定呢。
虽然想得美,可是,这回的作战泡汤了。
“哟,旷课魔。不象你的风格嘛,对时间讲究多多的你这家伙,突然玩儿起迟到什么的。”
“………………”
嘿唉,不由得叹了口气。
难得学姐那里来的飘飘然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这家伙给拉回地面了。
“什么嘛,还是一付冷脸。别人难得早晨到校一回,结果你反而影子都没有的玩儿起什么迟到,这算哪门子表现嘛。”
“……我说啊,哪门子表现的怎么的都好,我可不是为了看你才过来上学的拉。”
“什吗!?说这种笨蛋话,本大爷可是为了远野你这家伙才过来上学的噢!不公平阿!”
“………………”
无话可说。
…………每回我都奇怪,我怎么就跟这样一个家伙成天搅在一起了呢?
头发染成橘黄,耳朵穿上耳环,不分场合不问对手、那种找架打般的凶恶眼神,再加反社会的衣着。这所高中里的自由人类,兼,这一带高中里横冲直撞的不良分子。
就是眼前这家伙,这个叫乾有彦的。
“说到底,本大爷跟你这家伙可是初中时代就开始的仇敌的吧?在老对手面前摆出两眼看天的架势,就是说被人奇袭也死而无怨的喽?!”有彦仍然在大叫大嚷。
等我察觉到时,自己早已成了全班瞩目的中心了。眼到之处,所有人都忙不迭的“早晨好,远野”的敬畏着。
……………………………………(-_-b)
“…………你好烦哪,有彦。本来还想安静点混进教室上下节课的,全让你糟踏了。再说,我凭什么就变成你的老对手啦。要找能打的,别的一堆一堆的,你别缠着我没完好不好?”
………嘛,话说回来,初中开始到现在借我钱都有一万块(日元啊,别误会)了,自称仇敌我倒是没意见。
“怎么搞得嘛,远野你这家伙只对我一个冷着脸。一换其他家伙就变耶稣,不公平的吧。”
“啊啊,原来你还是满明白的嘛。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哪有你公平的份儿。”
“……唉~~唉,果然只对我一个玩儿冷淡啊。”
有彦夸张地叹着气。
也不是就故意去跟他冷淡,怎么说呢,应该说我们之间这样子早就习惯了吧。
“比起这个,有彦。身为平时第二节课后才露面的夜游人类,你这么早到校是吹得那阵风啊?有点,啊,不对,是相当的不正常啊。”
“啊,我自己也觉得挺不正常呐。可能是因为太早起来的过吧,忽然就觉得,学校好像是个应该第一节课过来的地方似的。”
“…………喂,我才没问你自己爱什么时候到校啦。我是问你怎么会这么早就起床。”
“这个嘛,最近不是不太平嘛,晚上也就没出去夜游,老老实实的按时睡了。你不也应该知道吗?最近的那个连续杀人魔事件。”
…………连续………杀人魔事件……?
“————哦哦,说起来,是有这么回事的样子。”
经有彦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自己也是有点不象话,这两天一直烦着要不要回家这件事,新闻之类的完全都没怎么上心。
“唉,那个是什么来着,标题满俗气的那个,叫连续猎奇杀人事件,是吗?”
“对对,不过不只如此哦,好像还说,被害者全部是年轻女性,两天前被干掉是第八个了,而且,她们全部———那个,什么来着?”
嗯————地歪着头进入闷想的有彦。
“……………………”
居然去期待这种家伙,问问题的我简直像傻瓜。
“啊啊!想起来了!被害者,好像全部在喉咙被刻上了一个‘罚’字!”
“不对哟,乾君。应该是,所有被害的人,体内的血液都几乎不见了。”
“啊啊,对对对。所以就说,被叫做现代吸血鬼事件的那个事。”
“喔,知道得满清楚的嘛,弓冢同学。”
“才没那种事的啦。谁让事发地点就在这条街,看了新闻,就算讨厌也会记住了啦。”
…………这样子啊。
以前确实记得好像是在隔壁的那条街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条街上了。
“————就是这样啦,远野。就算是本大爷,晚上有杀人犯出没的话,也不会去夜游啦。结果就象现在这样子,每天早晨七点睁眼啦。”
“…………什么嘛,原来如此。简直是正经到无聊的理由啦。”
一边这么支吾着有彦,一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什么嘛,真受不了你。那你今天呢?又是一大早就贫血昏倒了吗?”
“啊,没有啦。今天早上目前为止还算正常。虽然难得你惦记着,不过一天到晚说昏就昏的话,我身子也受不了啊!?”
“这说得倒是。远野你自己都说没问题,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就这么聊着聊着,预备铃响了。
“好拉好拉,要上课啦。还不回你座位去啊。”
“啊啊…………对了~对了。今天的午饭,你别在教室对付,给我到食堂吃啊。今天有特别的GUEST加入,给你个惊喜哦。”贼嘻嘻的,好像策划着什么阴谋似的笑着,有彦回自己座位去了。
“那么我也回去了,远野君”
“啊————恩,让弓冢同学也卷进这种无聊的话题里,不好意思啊。”
踏踏踏踏,迈着轻快的步子,弓冢也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不过。
一直只是同班同学关系的她,为什么会加进这次对话就真是个迷了。
午休时间到了。午饭嘛,还是先去走廊再说吧。
午休的走廊总是乱哄哄的。去食堂吃饭的学生、提着便当去喜欢的地方就餐的学生,都在这里混杂着。就这么混在人流里,犹豫着到底是去食堂呢还是买东西吃就算完呢。
“………………”嗯————,感觉自己还真是一个怎样都无所谓的大闲人呢。
算了,有时间在这里犹豫的话,感觉还是去食堂赴有彦那家伙的约会要强那么几分,就这么着了,去食堂吧。
正走着,好像有个认识的人,招着手冲我跑过来。
“太好了,我到处找你呢。远野君。”
“啊,シエル学姐,嗯,那个,今天你好”不知怎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嘴里说出莫名其妙的问候。
“嗯,今天你好。…………不过,今天我和远野君已经见过面了呢,‘今天你好’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啊。”好像遇上了什么开心事,学姐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唉————啊啊,嗯,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呢。”
————这一来弄得更不好意思了,赶紧把视线挪开,又说出了不知所谓的话。
怎么搞得嘛————跟学姐这样说话应该已经习惯了的,现在心脏搞什么鬼啊。
“…………远野君,怎么心神不定的,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哎?没有没有,没什么其他事啦。”————不是说有什么事,只是学姐这种找上门来的脱线作风,一言一动都猛撞我的神经,心,怎么静得下来嘛。
“———没事啦,嗯,先不说这个吧,刚刚学姐说到处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要给远野君早上帮手的回礼呀,所以到处在找远野君。”
“………早上帮手的回礼………啊啊,后院的那个事啊?”
“当然了,冒昧的问下,远野君这是要去吃午饭吧?”
“…………哈啊,毕竟午休不去吃午饭的家伙还是没多少的嘛。”
“太好了,既然这样,一起去吧。就当是早上帮忙的回礼,我请客。”
“哎————?”
学姐就这么满脸笑容的样子,堂堂地说着,然后,挽上我的手臂往食堂就走。
————本来,三年级女生闯来二年级生的走廊已经很少见了,这样一来就弄得更引人注目了。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走廊里学生们的视线全都集中过来了。
“稍…!…稍……稍等下啦……!不用这样子,也能走啦……!”
瞅空子抽回被拉着的手。
“再说,早上那个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有非让学姐感谢不可的理由啦。回礼什么的免了好吗。”
别脸红,别脸红了,这种情况要脸红也不该轮到你啊,就这么默念着,从学姐身边走开。
“不用想那么多啦,有劳有酬嘛。就请远野君就让我请这一次好啦。”
这样说着,又挽起我的手。
“就是说不是这个意思啦,那个,跟………”跟学姐一起的话太惹眼了——?
本来就窘成这个样子,我要能说出来就好了!
“你看,再不赶紧过去的话,不就没位子了嘛,小事情就等下吧,不管怎样先去食堂吧。”
这回,学姐是拽着我的手在走了。
“……………………”
再跟学姐在走廊多说,看来也只会更加吸引眼球而已。虽然搞不清学姐是怎么想的,总之还是到食堂奉陪好了。
食堂里,已经是挤得满满的了。自己在走廊晃掉的时间,和学姐说话的时间,加起来都十分多了,学生食堂里的空位,几乎已经全军覆灭。
“那我去排队,座位呢就交给远野君了,啊,对了,远野君有没有忌口的MENU?有的话,现在告诉我好吗?”
“……哦,没有啦,我不怎么挑嘴的。”
“这样啊,那我就随便点了。”学姐到点菜那边排队去了。
“………………”既然都到这地步了,我也只好恭谨不如从命了。
“————不过,现在哪里有空位呢”
在吵吵嚷嚷的食堂里走着乱找,
都这个时间了,还要找出并排挨着得的两个空位,这简直不可能————不,可能!
还真给我看到了。
“…………………哈啊”
这已经不能用两个空位来形容了,是三,四个位子都空着的一张桌子。
只有一个学生端坐在那里,那家伙好像也已经发现了在四周乱找的我。
“哦喂!远野!”在那里猛挥胳膊的,正是那个头发橘黄的同班同学。
“……………………”
头疼,真头疼。
但是也找不到其他空位,这边也只有无可奈何地走向单手乱舞的友人霸住的那张桌。
“有够迟啊,今天有特别的GUEST,不跟你说过嘛。到现在你一直磨蹭什么呢?”
有彦那张脸不用形容,用耳朵看的就行。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么说,那特别的GUEST是那位啊?”
“呜哦———明明昨天约好了的,今天上午突然又给拒了。不管这边怎么说,都是这句——‘有个不回礼不行的人,今天中午抽不开身’。”有彦一边狠嚼着乌冬,一边失望的说。
“…………不回礼不行的”这话,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有彦,那个特别的GUEST难不成是三年级的?”
“噢哦…!?”
有彦身子猛地一振。
“而且,还是个戴着眼镜的,行动起来相当精神的女孩子?”
“噢噢哦……!?”这回,有彦是全身都在振了。
…………周围桌子的学生,已经是准备随时逃走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_-b)
“……难,难道说……?”那个浑身乱颤的家伙,手指都快够到别人的鼻子了。
“……不,应该没可能啊…不过…那个…”
“啊,久等了。找到空位了呢,太好了,远野君。”
一脸微笑的学姐,就这么端着银色的托盘出现了。
“咝咝咝……!”有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咦咦,这不是有彦君嘛,真是巧啊。”学姐还是一脸微笑的样子,坐下来了。
“啊————呜”这回轮到有彦冒出不知所谓的音节了。
“那,远野君就快开饭吧,不用客气,今天要吃得饱饱的才行哟。”
满脸的微笑,简直像要荡漾开来。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下有彦呆呆的视线,坐在已经傻眼的这家伙的旁边,学姐的对面。
“那,我开动了”啪的双手合十,视线投向学姐的托盘。
这!——————这个菜单是……
咖喱饭,还是咖喱饭,再外加……咖喱乌冬
………………………………
等下,这个菜单,不是很明白。
“呃,学姐…………?”
“嗯?有什么事吗,远野君?”
“不是……,这个,这是什么啊?”
“这是什么?这不是我和远野君的午餐嘛?难道看起来象其他什么东西吗?”
“……其他什么,这个,看起来好像只有咖喱的样子。”
“对,就是咖喱哦。”学姐一脸高兴地笑了起来。
…………问题不就是这个嘛,除了咖喱就没其他的了。
“………饭,要了…………三人份呢…………”
“当然嘛,远野君可是男孩子呢,不吃多点不行。我的话,随便哪一份都足够了,请随便挑远野君喜欢的组合。”
“…………啊,嗯。那么,我,我选咖喱饭,再加……咖喱乌冬……”
……这个与其说是我喜欢,还不如说剩下的那个组合再怎么想都实在太人间地狱了。
“剩饭可不行的哟。既然远野君都说了不挑嘴的了。”
“————————————————”
学姐的笑容里,一丁点的恶意的影子都没有,洋溢着直如PERFECT般完美的善意。
(老实说,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_-b),为雪儿线志贵的将来默哀三分钟)
“…………嗯,那,那我开动了!”
横下心来,举起勺子搅起咖喱饭。
“远野————君!!!”
身旁死掉半天的男人发出了复活的吼声。
“你这个家伙,打算一直无视我这个死党吗!”有彦的手肘狠狠的陷进我的肚子。
“哎……?,乾君,你跟远野君原来认识的吗?”
“岂止岂止,从初中以来就是铁杆死党的啦,我们俩个!”哐地敲着桌子,狠狠地强调。
“是这样啊。今天早上我麻烦的就是远野君啊。”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哪?早说名字的话,还用学姐你去找啊,我这边就给他揪过来了。那,这家伙到底是帮你干什么来着?”
“嗯,是帮我修围栏呢。”
“哈啊,修未来?葬仪上念经的和尚吗,这家伙。”有彦惊诧得脸皱成一团。
…………嘛,的确。这么听的话,会让人联想到什么还真难说。
“才不是呢,是修理木围栏!真是的,吃饭的时候请不要说些不吉利的事!”
气鼓鼓的,对,真的生起气来的雪儿学姐,真的就象要鼓起来的样子了。
……怎么说呢,学姐的确是那种不管什么事,只要看在眼里就没法子视而不见的较真女呢。
“修理木围栏?哦,就是中庭的那些朽木头啊…………又来了,这类事学姐你还真是干出瘾来?这类事都给学姐干了,那还要那群老师做什么?”
“无所谓啦,我本来就喜欢做这种事嘛。老师们不也整天在为学校考虑的嘛,有彦你可不能那么随便乱讲哟。”
————这俩个人的对话,让人听不明白。
“学姐,难道说,你平常也是常干这类事的吗?”
“噢,远野,原来你以前不认识学姐的啊?凡事爱与人方便的シエル学姐,在这学校里可是有‘影之学生会长’之称的啊。”
“——没有吧,以前是见过面的样子……先不说这个,那个,‘影之学生会长’是?”
带着那种,有这么厉害的嘛?的眼神,我问这有彦。
嗯,有彦点下头去。
“没错,和肩头上写着‘学生会’字样的摆设们可不一样喔;学姐的威信,简直可以用‘拜托学姐就没有搞不定的问题’来形容呢。不要说在一年级生都有学姐的粉丝俱乐部,就连那帮老师,遇到什么棘手事,都会不由地说什么‘早和シエル商量的话,就没这种事了’之类灭自己威风的话呢。现在,学姐已经是那种‘不管做什么老师都挑不出刺的’完美三年生啦。”
有彦简直就跟是在夸自己似的,自豪的大说特说。
“好厉害啊,シエル学姐,连老师都这么倚重,真不简单。”看学姐眼光里,不由的多了几分赞叹。
“啊,嗯,那个,太过奖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嘛,居然弄到满脸通红的学姐,拿起勺子低头搅起咖喱饭来。
就算只是这样子害羞一下,就已经足够让坐在对面的我,马上感觉好似扮了坏人。
光是咖喱饭的话可能还勉强对付,再加咖喱乌冬的话可就令人生畏了。
虽然主治医生叮嘱过我控制饮食,但是在这个地步已经找不到退路了。不管怎样,总之先从咖喱饭下手吧。大口大口地塞着,嚼也不嚼就往下吞。全力以赴地与咖喱饭厮杀。
我与咖喱搏斗的过程中,学姐和有彦好像聊起了各自家里的事。有彦的双亲早亡这我知道的,不过学姐好像也是一个人过。学姐的住处离学校格外近,好像就在大街和公园之间。
“唉,那远野君家在哪里呢?”
“嗯?”
看着猛吞咖喱的我,学姐突然问起了无关紧要的事。
“家在哪里……呢,学姐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呢?”
“远野君,刚刚不听到了我家的住址了吗?只有我不知道远野君住在哪里,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学姐总是在些奇怪的地方很在意呢。”
“才没什么奇怪的呢,不知道住哪里,万一远野君有什么事,想过去看望下都不行不是嘛。”
在吃咖喱的嘴停了。怎么说呢?真是让人心情愉快的话呢。
“………嗯,看望一下呢,这么说,我要是感冒,学姐回过来看望喽。”
“嗯,不会去吧,至少现在还没那个打算呢。”
学姐还是一脸微笑的干脆回答。
“…………………………”刚才愉快的心情看来只是自作多情吧。
学姐还是看不出半点恶意,嗯,真是说什么都有够自然的,这个人。
“…………真拿你没辙啊。嗯,我家也在这附近啦。走路大概要四十分的样子,郊区不是有个的住宅区嘛,最里边那个就是了。”
“哦,今天搬的啊,你这家伙。”有彦啪地拍下手说。
学姐微微侧过头来。
“搬————?远野君是转校生吗?”
“嗯…………?”这话好奇怪啊,有彦和我,大眼瞪着小眼。
“…………我说学姐,我从一年级就读这个高中了,学姐的话应该会在那时候见过的吧,怎什么被学姐叫做‘转校生’呢?”
“…………可是,远野君,刚才不是说昨天搬的……”
“不是谁一说搬家就是转校生啦,学校没换啊。直到今天我都是在邻街的亲戚家住,现在只是要搬回本家住罢了。”
不知好像在为什么吃惊似的学姐,原来如此,地恍然大悟。
“只是换了住址啊。那么,今天搬到市郊住了啊?”
“——嗯,就是坡上那个夸张的建筑了。准确点说的话,是今天以后就住到哪里去了。”
“…啊,难道说……是那个远野家吗?”学姐犹犹豫豫地,生怕我多想似的着问我。
对家住街上的一般人,市郊的那栋洋房肯定是有够诡异的吧。就算是对我,虽然八年都没回去一次,远野家洋房那种离谱的巨大照旧鲜活地留在脑子里。
“嗯,就是这样。其实,有时连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弄错地方了。不过,既然都要搬了,也没办法嘛。”
“————哦哦,你这家伙,好像是不情不愿呢。”
“啊,愿也好不愿也罢反正都要搬,这才是真的呢。到底愿不愿,自己也不去管它了。”
“嘛,说是自己家,可八年都没回过一次吧,会心神不定也难免啦,不就像到别人家似的嘛。”
“………到底感觉怎样呢?还没回去住,我是不太清楚啦。反正有你家当避难所,也不怎么担心。”
“……呜,开什么玩笑,我家才不是你的什么避难所呢。到休假就随随便便的过来住着,闹得我姐护起远野你这家伙,比护我这个亲弟弟还厉害。”
“………………”
这只不过是有彦这家伙得秉性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吧,……说出来只会更麻烦,咽肚里好了。
————何况,我实在不喜欢谈论家里如何这类话题,总觉得不舒服。
“啊啊,关系真好呢,你们俩。”感觉有点意味深长的样子,学姐望着我们两个。
“怎么可能,我和远野之间,有一起抢的没一起干的,要说死对头也没意见的那种关系啦,大姐。”有彦一脸居然被人这么说简直受够了的样子。
……我这边,对这家伙有事没事就楞充死对头的德行,也受够了。
“可是,远野君不是常去乾君家过夜的吗?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耶。”
“这才不是因为关系好啦,远野这家伙,对自己的父母客气得要命,不是养父母的关系嘛,有长假的话觉得不好意思在家一直打扰,经常逃出来的。结果就常往有空房的我家那里钻,仗着自己样子讨人喜欢,就这么两手空空还赖着不走。”一脸不可饶恕的有彦,攥着拳头在那里发抖。
“…………养父母,远野君一直都是养子的吗?”
“啊————”有彦啪地捂住嘴。
“………对不住啊远野,我说太多了。”
“没什么,反正本来也不算什么坏事。”看也不看那家伙,继续开始与咖喱饭搏杀的我说。
“这样啊,嘛,说的也是啊。才那么一句就说三道四,你也不是那种该雷劈的小气人嘛。”
嗯嗯嗯地,表示赞同的有彦。
没心没肺要能做到这家伙这种任事不记的程度,那还真是幸福得让人羡慕啊。
“…………真对不起啊,远野君,不过,你跟以前的家人,相处得不好吗?”
“没这种事啦,没这种事。嗯,有间家的那两位都是很亲切的人呢。哦,有间家,就是那家伙寄住的那家人啦,要我说的话,都是些相当好的人了。一家子很幸福的样子。
就说这样嘛,这家伙一直都没正正经经的答应当养子,结果要休长假就变成那样子了。搞不懂啊,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嘛。”
“怎么可能是有什么不满,都被人家那样子厚待了。只不过不想欠他们太多而已。”
随口答着,一边结果了咖喱饭。
嗯,还剩下咖喱乌冬要收拾吗…………。
“就是这样子啦,学姐。要你听些无聊话,不好意思。”
“哎、才没那种事啦。我才是呢,尽问些奇怪的话,对不起啊远野。”学姐勉强地开朗着。
…………初中就是死党的有彦虽然无所谓,有学姐在的谈话里,多说这些只会让人不自在。
实际上,学姐那边也是。
“啊——,学姐。我和远野有些底里话要说,你先走一步好吗?”
眉头都不皱下的,有彦好似天经地义般地说着这种吓死常人的台词。
这不就等于委婉的,不,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学姐说,
“学姐现在很碍事,所以请赶紧消失”嘛……!
“搞,搞什么飞机啊你!底里话什么的,无所谓地方的吧,而且学姐还没吃——完?”
吃完了!明明跟有彦说了那么多的话,学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咖喱饭吃的干干净净。
(跟狼吞虎咽的远野志贵同时,也许更早————————(-_-bbbb———————
———优雅的フルコース大嘴格斗技《乱马12》)
“啊,那好,我就先走一步了。”学姐磅地鞠了一躬,离开了。
现在的饭桌,只有我和有彦两个了。
“…………哈啊。就算是我觉得不自在,学姐那边也坐不住了,你这家伙也犯不着这么自毁前程吧。”
“嗯——,嘛,刚才那不也是没办法嘛。再说,说漏嘴的不也是我不是嘛,招人嫌的角色我不扮谁扮。”
…………有彦把头一低,嘶嘶嘶地狠狠吸着乌冬汤。
因为跟学姐放了恶话的缘故吧,这家伙现在心情好象已经到了零度上下。
“…………对不住,你本来是要追她的吧?”
“那啊,谁让她是这学校里的顶尖美女呢?算了,谁让我又是那种欠了你情总会在意的性格呢,不管那么多了。再说,有底里话要说,也是来真的。”
有彦的声音破天荒地认真起来。
拜开卫生筷子,我开始对付咖喱乌冬。
“…………怎么啦?难道是肚子疼吗?突然做深沉状。说好先,借钱的话就没了,今后我也是没什么钱零花的贫穷少年了。”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拉”
“怎么想的,什么怎么想的?”
“不就说嘛,你这家伙,小学开始就寄养在有间家的吧?因为什么虽然不清楚,不过已经过了八年了吧。都到现在这个份上了,你父亲为什么又突然想起把你叫回去?”
这样子啊,果然是有这家伙特色的担心方式呢。
“……没什么啦,当初被赶出来也很难说就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现在也一样啊。这么大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好啦。”
“我说啊,远野。没有什么原因,就把还是小孩的亲生儿子赶出家门的家庭哪有啊,这与其说是悲剧,还不如说是冷笑话。————啊啊,INSPARITION(感动人心)———而且太过寒冷,无法给点笑容、回、应。”有彦做夸张地双手搂肩状。
“啊,啊,无缘无故就被赶出家门,想起来确实只能苦笑了。”
“是吧,一次无缘无故也就算了,现在还又来一次,无缘无故非要你回那个家不可,这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太离谱了吧。虽然一直都没问你,不过,你家里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
这种话,我也想找个人来问啊。
“嘛,要实在不想说的话,我是无所谓啦”
有彦两手一摊,嘶溜嘶溜的把凉了的乌冬汤一饮而尽。
午休时间可并不多。
跟着有彦,我也狼吞虎咽地让剩下的咖喱乌冬消失到自己肚里。
No.1·反转冲动1(下)
………对红色没辙呢,象要直渗到眼球里面的那颜色,让人想吐的感觉。
怎么说呢,凡是能让人联想到血的,体质弱的我都会没辙。
不,应该说,本来就是对血没辙的体质的吧。
八年前,这个远野志贵跟死亡擦身而过。是相当严重的事故呢,偶然被卷进去的自己伤到了胸口,连续数天徘徊在死亡线。本来是应该当场猝死的重伤,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应对得太高明了,我终于奇迹般的捡回一条命。
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反倒觉不出是受了那种重伤的样子。八年前,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
胸口正中,咚地被什么东西穿透的样子,糊里糊涂就失去了意识。之后的记忆只有窒息般的寒冷,睁开双眼时不知怎么就已经到了医院的病床里。事故的经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到了今天,只有胸口这个伤痕留了下来。
到底有多少碎玻璃此刺穿了身体呢,前胸后背都留下了伤痕,烧伤般的大。
…………真是的,这样也能救得活,有时候自己都服了自己。
之后,就是让周围的人团团乱转那种,频繁的贫血还有昏厥。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子,父亲觉得我作为远野家的继承人已经不合适了,就把我给寄养出去的吧。
“……胸口…的…伤痕吗”
藏在制服之下,胸口中端端正正的那个大大的伤痕。
仔细想想的话,自己能够看到那种“线”,也恰好是从那次事故之后开始的。
虽然托老师给的眼镜的福,连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了,不过要是没遇见老师的话,我可能早就不正常了吧。
启子——那个到今天都是我母亲的人是说过,远野家的人有些“非同寻常”吧。
“………怎么会呢。相比之下,应该说是我这边不正常才对吧。”
扶正歪了的眼镜,拎起了书包。
总不能在教室里呆一辈子,差不多是该过去了吧。
在全然不同平常的归路上走着,穿过陌生的街道,远野家就这么一步一步变近了。
渐渐的,周围的风景,也变得不再印象全无了。
不管怎么说,八年前自己毕竟住过的,现在这里也不是从未走过。
心情有点复杂呢,现在这条路,既让人怀念,又感到新鲜。明明一直到刚才,一想到要回家就提不起劲来的,现在回家又好像变的不是那么讨厌了。
……………远野志贵九岁之前的家吗……。
放在日本简直像摆错地方样的,矗在那里的洋楼。现在妹妹秋叶还留在那里吧。
讨厌我的父亲——远野当家远野慎久,几天前已经过世。母亲在生秋叶的时候病死,远野家的人,剩下来的不过是我和秋叶两个。
虽然说,这个身为长男的远野志贵,才本来该去继承远野家的,不过现在与我无关了。
成为远野家的继承人,就意味着要接受那种五花大绑的教育。
因为讨厌这样子,只管自己我行我素,和父亲不知道闹过多少别扭。后来我被卷入交通事故里体质变弱,父亲也就幸亏如此地就这么断绝关系了。
父亲大人说的:“纵然是远野家的长男,像这样不论何时都可能会猝死的人,不能作为远野家的继承人。”虽然我一直没能如父亲所愿的猝死,不过从那时起,妹妹秋叶作继承人就这么定下来了。本来作为远野之女就一直都受到严格教育的秋叶,那之后就要面临更加厉害的严训了。
…………八年前舍弃了的家的生活吗
虽说八年的时间实在有够长,期间的生活却意外的模糊。
就算这样,有些事还是牢牢的印在心里。
比如————妹妹秋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