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我拿着丁小权的手机跑了,他手机上有一个号码,这应是他最重要最放不下的人的号码。
我并没有跑远,距离案发现场二十米的地方躲了起来。
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心脏剧烈地哆嗦着,如此紧张,历史上共出现过两次——
十三岁,支书家的李子园,半夜十二点,吐血疾奔,爬上一棵救命的老桑树,三条大狼狗望着我挂在树上的红背心,一宿狂吠……
十七岁,蠢蠢欲动的童男时代,老牛湾的麦田软毯,半夜十二点,我从芦苇沟村看戏后抄野路回家,听到一阵不知是痛苦还是舒畅的女人的叫声,本要见义勇为,却看到支书与会计的媳妇儿赤条条地在麦苗上打滚儿……
我用力晃了晃发蒙的脑袋,回到了严酷的现实里,手脚冰冷。
七八分钟之后,120和110赶到,片刻之后,又来了几辆警车。医生用一块白布将丁小权覆盖,他确实是死透了。
我准备悄悄离开,在警察中我认出了云海生……
我无数次在梦里被狼狗死死地咬住不放。
云海生这个讨厌的家伙,他就像瘟神一样如影随形……从凤丘直到永新。
逃出凤丘的前夜,我本是与姜海若在一起的。
北方的深秋从来没出现过那种场景,我们村里有种说法叫做“二八月打雷,遍地出贼”,封建时代的王朝末期,往往会出现白虹贯日、彗星袭月之类异象,然后盗贼蜂起,天下大乱。秋末出现极端的雷雨天气,也是一种灾象。
我当时在凤丘上躲避上帝灭城的烈怒。飞鸟和乌云一起将天空遮蔽了,雷电交加,世界末日眼看到来。后来姜海若赶到了山上,但是腊梅、凤来还在镇里,不知道是不是处在危险之中,手机也联系不上。海若打算冲下山去拯救苍生,比我这懦夫强多了,我就随着她往山下跑,刚到山腰,大雨倾盆而下,周围一团漆黑,东西南北不明,脚下的小路也不见了,在荆棘丛中举步维艰,最后果断放弃。
本来都快到下雪季节了,却来了这么一场豪雨,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暴躁的天气,雷公电母助威,四海龙王一起喷水,天空裂了个口子,整个银河的水都泄了出来,照这种态势,凤丘镇很快会成为一片泽国,不知道鲧和禹在哪呢,我需要息壤。
高处还是最安全的,可怜山下的人们全成了鱼鳖。
两只落汤鸡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回到了月老庙。
我都不敢看海若了,她已经完全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几乎透明,峰谷若隐若现,在这世界末日,我居然还动了歪心思,真是天理难容。
烟民的唯一好处就是口袋里永远有打火机。
小庙中只有少许木柴,我们必须节省使用。两人围着火堆相对而坐,静默万年,橘色的火苗映着女孩的脸,我时不时偷瞄一眼,她就故意不发现我,让我看得仔仔细细。
如果这里就我一人,我早就像剥玉米一样脱光了自己,然后将衣服烘干,躺在月老面前的几案上呼噜一晚上,管他天崩地裂还是天塌地陷。
小仙海若在,虽一直以哥们相待,但也是个楚楚动人的女孩,我就得藏起蒙昧与色心,装得跟柳下惠一样,正派而傻帽。
“你冷不冷?”我问。她双手抱肩,瑟瑟发抖。
“有点。”从没这么柔弱过,就像这深秋时节沾满晨露的蓝色牵牛花。
这能有什么办法?野兔靠碰撞取暖,企鹅靠扎堆取暖,老虎靠奔跑取暖,猕猴靠拥抱取暖,我和她如何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