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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2 / 2)

杨戬拿起名册翻阅几页,见人事备注详细,显见老四下了极大的工夫。他赞赏地笑了一笑,问道:“老四,众兄弟中你最足智多谋,如今积雷山征讨在即,你有什么打算,不妨先说来听听?”梅山老四却有些犹豫,似不知如何措辞,半晌才道:“兄弟的意思,是觉得机不可失,须趁热打铁才好。李靖这次摔得不轻,若借此牵扯他几个亲信被贬,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见杨戬不置可否,他鼓起勇气说道:“我们兄弟都是统军出身,熟悉行伍之事。虽然很久未带过兵了,但韬略兵法还是了然与胸。二爷,若您有意,这一方面,我们愿意为您分担一二。”

“嗯?”杨戬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梅山老四,却见老四搓着肥厚的手掌,表情里有着三分的不好意思,却更有着七分的期待。他心中一震,目光再落到名册之上,右手蓦地在案下握成了拳,眉宇间现出隐约的痛楚。

梅山老四却不曾留心杨戬的神情,拿起名册点着自己标记的几个军职给杨戬看:“二爷,您看这个,雷火部左都指挥使,统三界雷部火部,主征伐逆命妖孽。现任的赤昊星君却是李靖封神时进的旧部,不能不多加提防。”又向后翻了几页,“御前军统领都护使,持掌天庭中枢的安全防务,若司其职者不遵您的号令,后果非同小可。还有这个,总监查使,监督三军律法,考核军职上的仙人功过……”

若有若无的苦涩,慢慢掺杂进杨戬唇边隐晦黯然的笑意里,殿中烛光飘忽,在他脸侧投下了浓重的阴影。梅山老四的心思他已大致猜出来了:是前些日子的失势被囚,让兄弟们心有不甘了吧?自己早该想到的,天庭这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终会让众人离心离德。守得住为地仙时的清苦,并不代表能耐住锦衣玉食的诱惑。但这也怪自己没有预作筹谋,众兄弟追随千年,竟被带上了绝路,再无回头的余地。现在要如他们所愿并不难,举手之劳而已。但是,之后呢?自己终是要离开的,到那时,没有任何靠山大援的兄弟们,该如何在天庭看似祥和的潜流骇浪中自保?就算现在帮他们改换门庭,也是来不及了,司法八百年中自己树敌无数,将来终会一一报应到他们身上。积雷山之变,已显露出这个必然的后果,可惜他们并没有深入地想到这一层去……

不想听老四再说下去,杨戬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重要与否我心中有数。老四,对于这些职位,你心中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老四含笑说道:“二爷,我也是为了您着想。我们兄弟在神殿听令,虽然多少能派些用场,但若独当一面,帮您看住天庭诸部兵马,岂不更美?象三哥,他擅于征战,性子又直爽,极合适和雷部火部那些粗人打交道;六弟对您言听计从,由他来考核军中诸部功过,也必能为您分忧良多……”

杨戬淡淡地说:“你心思细密,做人也好、做事也好,总是滴水不漏,妥贴周到。这御前军统领都护使,想来舍你之外,也再无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梅山老四被这一问,顿时慌了:“二爷……兄弟不是这个意思……”杨戬笑了一笑,抬起手来拿过名册,“啪”地一声合拢,放回了案上。

老四的背陡然僵直,片刻之后,他干笑一声,说道:“二爷,若您觉得不合适,就当兄弟从未说过吧?只想为您分忧一二,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二爷您千万别见怪。”话说得极是恭顺,却透着那么一股客气,客气得让杨戬觉出了几分心悸的陌生。

“老四没有错,留在神殿,再风光也不过是家臣的身份。杨戬,终还是你疏忽了众兄弟的前程,若早些为他们安排将来,自立门户,也不会弄得兄弟们只能依附于你,一损俱损,再无后路……”心中默想着,百感交集,他却不能说出口,只道:“我刚从李靖手里接过兵权,宜静不宜动;老四,这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准备征讨积雷山。你先下去吧,安排些人手打探情况,待此事完结之后,兄弟们的前程我自会上心,谋定后动才是上上之策。”梅山老四不再说什么,施礼退下。一转身,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与不满。

目送老四退出殿外,杨戬向后一仰靠在椅上,轻抚着额角,疲惫的眼神里,却渐渐涌起了苍凉的笑意:这样也好,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兄弟们早一天寒心,也就能早一天离开。就由着他们怨下去吧,有机会,逼他们如康老大那样返回灌江口去。灌江口不需要勾心斗角,足以让他们平安快乐地生存下去……

突然,他记起了很久前填过的一首旧词,那首词的词牌,居然就叫做《二郎神》,是盛唐时凡间教坊的祭神曲乐。不过也不足为奇,那时他已出任司法天神,位高权重,在人间的香火自然会随之鼎盛起来。填青词合乐以媚上神,原是芸芸众生自我安慰的办法之一。众生的痛苦,只能祈告于上神,可神仙的悲伤,却又能祈告于谁人呢?

“徘徊久,云迥出,轻寒侵袖。渐写遍愁思新墨浅,怕写到,带宽人瘦。不觉岁华成暗度,算又向,衢尘拜走。漫说起,冰轮皎洁,冷笑传杯掉首。然否,哀多于乐,气横牛斗。未必是炎凉谙世味,看惯了,白云苍狗。此意谁堪相慰藉,只天籁,风悲窍吼。问平生悴损,零落何如,沉吟金镂。”他低声吟了出来,这阙词原以委婉缠绵见长,献上天来的青词莫不如是。但到了他这主神手里,却一改风骨,凝咽悲抑中不失疏落空旷,述尽了平生的寂寥怅然。

忽听耳边响起了低回柔和的歌声,是用吴语吟唱的贺知章的《采莲曲》:“稽山罢雾郁磋峨,镜水无风也自波。莫言春度芳菲尽,别有中流采菱荷。”杨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轻唤了一声“昭……”

蓝光轻闪,展昭已站在了他身边,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似要看透他的内心,一声低语出口:“清源,凡间有句俗语,叫‘患难好同,安乐难共’,怎的今日却是颠倒了过来?”杨戬叹道:“是我的错,梅山兄弟随我千年,我早该为他们安排前程才是;毕竟留在神殿,再风光也不过是家臣的身份。”展昭亦叹:“可如今事已至此,他们便是即刻改换门庭,怕是也来不及了吧?”杨戬目光中透出几分毅色:“我一定会有办法的!”展昭接口道:“让我帮你。”四个字,虽轻实重,带着不可抗拒之意。

杨戬浑身一震,喃喃道:“为什么?为我这样的人,你值得吗?”展昭见他目光微现迷离,心头一阵灼痛,不由伸手揽上了他的肩,轻轻道:“清源,你记着,在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意着你的悲喜,有人一心盼着你快乐……为责任而活太累了,我不想你活着的理由仅仅是为了责任……你是神仙,可你也是个人,不是吗?”

杨戬微微合了双目,慢慢倚进展昭的怀里,低声道:“曾经有过一段日子,我也曾渴望过一些东西……真君神殿实在太过阴冷,我也是个人,谁会喜欢那样了无希望的寒冷……可我知道,我不配追求幸福……我害苦了三妹,她不会再原谅我;谁也不会……原谅一个害死了父母兄长,又害了唯一妹妹和外甥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倾诉声越来越低,却让展昭的心越来越疼,淡淡的蓝光闪过,司法天神的银甲黑氅悄然褪去,还原成一身雪白。杨戬只微微动了一下就不再挣扎,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心放纵给失控的虚弱与颓靡,又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拼命靠近那温暖的源头,死死抓牢那难得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冰轮皎洁,高悬天际。展昭低头看时,杨戬已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睡了。轻叹一声,他轻轻将人打横抱起,慢慢步进了杨戬的卧房。抬眼望去,壁上银烛高烧,乌木床头,银丝幔帐,除了面前的这张床,唯有一案一椅而已。极简单的陈设,却在宁静中透着慑人的威势,刻骨的清寒。这样的地方,只有杨戬一个人镇得住,也只有他一个人受得了。

展昭闭了闭眼睛,似乎感受到了那个傲视三界的二郎神深藏在心里的孤清与疲惫。小心地将杨戬平放在床上,刚要替他取过被子来盖上,杨戬却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展昭一个不防,被他吓了一跳:“你?!”

杨戬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我是突然想起,还有些紧要的公文奏折没有处置妥当,所以……”展昭苦笑道:“你就不能先招呼一声儿?平白地吓我一跳。这要是让人见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了你……”说着脸也红了。杨戬闻言,心中也自荡了一荡;忙又收束心神,起身在案后坐了,伸手摄来一大叠公文,一本本地批阅起来。

展昭轻轻转身出去,本打算往仙厨去给杨戬做点吃的,不料在经过梅山兄弟的住处时,却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争吵声。他本不想理会,谁知几句话却尖锐地刺进了他的耳朵,正是梅山老四的声音:“老六,你想想看,二爷当初是怎么对哮天犬的?就为了一盏用不得的宝莲灯,他把哮天犬贬下了凡间;现在又私囚了孙悟空,还把人家折磨得经络俱断……万一此事败露,他是不妨事,可我们兄弟……”展昭不想再听下去,运起神识一查,立即找到了密牢的方位,轻轻一个旋身便进去了。

只见墙角处的大铁笼里,孙悟空的身子毛茸茸地蜷成一团,似是受了极度的惊吓,全身剧烈的颤抖着,斑斑血迹,晃入眼帘。而哮天犬则在他身旁嗅来嗅去,似是在确定眼前之人是否还有生气,忽而抬起一手向其面前伸去。

“住手。”一声轻喝打断了哮天犬的动作。哮天犬回头见是展昭,大吃一惊,惊慌地道:“展公子,您怎么来了?”展昭不答,径直走上前去,蹲下身伸指搭上孙悟空的脉搏,对方便是本能地一缩。他回想起那日自己抱着孙悟空时,已察觉到了对方灵识被封,可如今怎会经脉尽断?再细察其身上之伤,显是外力所为。低头沉思片刻,他起身问哮天犬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淡淡的语气已不复先前的温润。

哮天犬暗吃了一惊,他从没见过展昭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只道自己惹得他生气了,于是不敢多言,只老老实实地道:“主人说了,只要不伤了这猴子的性命,其余的任我□□。”说着缩了缩脑袋,蹲下身去。

展昭平静地道:“我知道了。”再用“心眼”往孙悟空身上一照,他心中已是明白:孙悟空现在虽被折磨得经络俱断,但只要接续起来,法力神通却是分毫不会受损。这世上没有人会故意留下敌人复原的希望,除非他的本意,只是想让这敌人能有理由来对付自己……

展昭不由暗叹一声:“清源……”沉默了一阵,伸手轻轻将孙悟空面上的血迹拭了拭,对哮天犬道:“我知道,他曾经害你吃了许多苦头,所以现在你要拿他出口气,我也不想责怪你。”哮天犬喜道:“真的?多谢展公子!”展昭淡淡一笑,一手轻轻拍在哮天犬肩上,道:“哮天犬,你主人想用他做什么,我已经明白了。不过你记住,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折磨他,要好好对他,知道了吗?”哮天犬一愣:“为什么?”

展昭的神情忽显出几分落寞与忧伤,声音也有些缥缈不定:“哮天犬,你不会懂的。一个智勇冠绝三界的人,在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若没有了对手,他该是多么寂寞……”哮天犬更是莫名其妙:“展公子,您说什么?”展昭蓦地回神,微笑道:“哮天犬,你要知道,孙悟空是个铁打的汉子、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是你主人在三界里难得的对手,你不能折辱于他。你折辱了他,就等于折辱了你的主人。”哮天犬还是有些迷茫:“为什么?”

展昭郑重地道:“你记着,只有尊重你的对手,你才能赢得对手的尊重。就算是对你的敌人,你尽可以杀了他,却万万不能侮辱他;因为你侮辱了他,就是侮辱了你自己。所以,我不要你放了他,但你不能再对他私刑折磨。”哮天犬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头道:“好,属下记得了。”展昭微笑点头,说:“这就好。今天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家主人。”哮天犬忙道:“属下明白。”

离开密牢后,展昭犹豫了片刻,却不再去仙厨,而是身化流光向下界而去。不一刻来到华山上空,望着半空里金光耀眼的乾坤钵和笼罩在金光里依然郁郁葱葱的华山,他轻笑一声,蓝光一闪已化进了山中。

寻着了进囚室的洞口,一步步穿过阴森的甬道,来到最后一道囚门前,展昭并未立刻进去,面上现出沉吟之色,暗想以沉香对杨戬的恨意,只怕三圣母对自己的亲二哥,也是怨恨多、体谅少吧?自己从未与她照过面,又该如何劝说她呢?思量再三,还是伸手拉开了面前的铁门。

慢慢迈进囚室,只见洞中森冷幽暗,只有洞顶的一束光芒,孤单单地照在水中央三圣母的坐台之上。三圣母瘫坐在石台上,娇美的容颜早已憔悴不堪;她本是被杨戬呵护惯了的,如何经得住这独囚二十年的苦楚?此时她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忙支起身来,见是一个陌生的蓝衣青年进来,心中不免大大吃惊,却又强自镇定,只是冷冷扫了展昭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展昭在水边立定,见了三圣母那般模样也有些恻然,想了想开口道:“三圣母,我是你二哥的朋友,他如今事忙,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一听“你二哥”三字,三圣母猛然抬起头来,无边的怨恨再一次牢牢攫住了她的心,是的,怨恨。她忘不了当初被压下华山时的情景,更忘不了夫妻、母子分离二十年的痛苦,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宠着自己一生一世的二哥!于是她冷笑一声:“我没有那样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哥哥!”

展昭闻言微皱了眉,却仍是好言好语道:“三圣母,这话不可乱说;你二哥为你的事情费了多少心血,你可知道?”三圣母冷冷地看了展昭一眼,不客气地说:“你是什么人?来此多管闲事!”展昭忍了气,平静地道:“我是你二哥的朋友。”“我说过,”三圣母嘶声道,“我没有卑鄙小人的哥哥!”

再不能维持平静了,展昭面沉如水,一声喝道:“住口!你触犯天条在先,你哥哥按律执法何错之有?!难道你以为,天条真的只是摆着看的么?”

听见“天条”“执法”,三圣母只道与杨戬昔日来时一般的说教又要开始,顿时又烦躁又愤怒,尖叫道:“天条?执法?哼,我早就看出来了!杨戬不过是在嫉妒,他自己得不到嫦娥姐姐的欢心,就嫉妒我有了彦昌、有了沉香,有了天伦之乐!他是在嫉妒自己的亲妹妹!他自己得不到,就要拆散所有的有情人……可那又如何?就算他拆尽天下所有的良缘,这么个自私卑鄙的人,也注定得不到任何真爱!”她的目光越来越阴狠,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展昭静静地看着三圣母的双眸,原来眼神也可以如此决绝,如此充满了仇恨与杀气。他心中不由又气又痛,气的是三圣母糊涂,痛的是杨戬隐忍。“三圣母,我听你二哥说过,你善良、天真,善解人意。”展昭淡淡说道,“却没有想到,你竟会怨恨你二哥如此!他的苦楚和用心,你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吗?”

三圣母闻言死死地盯着展昭,目光里有怨恨、有冷嘲,她的声音从石台上传来,犹如断冰切雪:“杨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来替他做说客?”展昭不由冷笑道:“你问他给了我多少好处?三圣母,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看你亲哥哥的?!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你哥哥一心护着你,你,还有你那不成器的儿子,早就万劫不复了!”

三圣母顿时大吃一惊,不禁颤声问道:“你说什么?!沉香,沉香怎么了?你……你不是想杀了他吧?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个孩子……”展昭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只记得自己是个母亲,却忘了自己还是个妹妹,我真替你二哥痛心!”言毕再不看洞中那座四面环水、被光柱困死的小小石台,身化蓝光而去。

回到真君神殿的后殿,展昭轻轻吁了口气,放轻动作推开杨戬卧房的门,却见杨戬一手支颐坐于案后,面容在银烛的摇曳中忽隐忽现;半晌,他轻叹一声搁下了笔,脸上神色很是疲惫。展昭缓缓走上前去,默默看着他,什么也没问,只伸过手去轻按上杨戬的眉间,似要抚尽那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杨戬抬眼看时,展昭脸上似有一股郁色,眼神里却满是关切,他不禁伸手捉了那只按在自己眉间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挲,一面低声问:“你怎么了?”展昭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什么。对了清源,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些年紧逼你外甥,除了想救出你妹妹外,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杨戬一怔,看着展昭好一会没做声,半晌方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展昭道:“我知道你是个精细人,如果只是想救你妹妹出来,你不必令自己如此;清源,你现在的举动,分明是把自己做成了标靶,所以我猜你一定还有更大的目标。”杨戬心头鹿撞,握着展昭的手不禁松了;展昭反手握住他的手,默默地看着他,也不催问。

许久,杨戬低声问:“昭,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展昭轻叹道:“我说过要帮你的,可是,我怕弄巧成拙……若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杨戬垂了睫毛,好一会才伸手一招,摄来一叠文本递给展昭:“你看吧?”

展昭默默翻开看时,原来是杨戬亲笔抄写的天条文本,一手漂亮的钟王小楷,遒劲中带了些萧索之意。字里行间有着朱笔批解注释,尽写的是天条的不妥之处,不仅有关于男女私情方面的,也有如量刑过重、事权不分等方面的,林林总总,一一写得清楚。

展昭合上天条递还杨戬,低声道:“我懂了。”又将双手抚上杨戬的肩,慢声说:“清源,你可曾想过,要改天条,便是要改动整个三界的现有秩序;要做到这一点,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杨戬将天条收好,淡淡说道:“这套陈腐的天条已害了我一家,也害了许多无辜之人;只要能推出一套能真正造福三界的天条来,就算是粉身碎骨、遗臭万年,我杨戬也在所不惜。”深邃的眸中满是决然。

展昭缓缓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杨戬一愣,忙唤住他:“你去哪?”展昭回头一笑:“我回房睡觉。你也快歇了吧?”杨戬大出意外,心念动处不禁也笑了:“哎,你等等。”展昭笑问:“做什么?”杨戬道:“是我忙昏头了,竟忘了你也累了这些天,都不曾沐浴更衣……这样吧,我先陪你去后面的温泉里沐浴,可好?”

展昭笑道:“我可是除了巨阙就什么都没有了啊?”杨戬怔了片刻,也笑了起来:“我这里多的是平日没穿过的衣服,你若不嫌的话……算了,我还是叫人给你现做吧?”展昭轻笑道:“叫人现做?那可不敢当。我可不想为了件衣服,让司法天神大人再背个‘滥用职权’的罪名……”杨戬被他调侃,心中却是一阵轻松,一面笑着一面取衣出来道:“那你就先将就着穿一下我的衣服好了,反正我们的身材相仿。”

展昭笑着接过衣服,随了杨戬转出后殿来到一处小庭院里。只见其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朴素中又带了些华丽之感;中间空地上石桌椅凳一应俱全。一旁的温泉池子散出袅袅轻烟,使得整个小院显得幽雅迷人。

展昭不禁赞道:“清源,想不到你这真君神殿里还有这么个好所在!”杨戬笑道:“你先别夸了,快干正事吧?”言毕转身出去了。

待展昭沐浴完出来,却看见杨戬一身玄衣,手执墨扇站在院外,正仰头望着那边的一轮明月,脸上的神色甚是奇特,说不清是伤感还是悲凉……忽想起三圣母那句“他自己得不到嫦娥姐姐的欢心”,展昭心中一酸:“清源,那月宫仙子那样伤你,你竟还是放不下她么?罢,罢,只要你喜欢,我又何必……”

觉得身边多了一缕青草的芬芳气息,杨戬忙转头看时,却见展昭一身白衣胜雪,更衬得一头青丝如墨;乌黑清亮的眸子里闪出温柔的光芒,正默默地看着自己。他的肌肤带着沐浴后的粉红,脸上挂着浅浅的和笑,长长的睫毛微垂,整个人竟有了些妩媚的感觉。这一身的洁白、一身的光彩,一时不禁看呆了杨戬。

被杨戬盯得有些发窘,展昭急忙轻咳了一声。杨戬霎时回神,顿时微红了脸:“昭……嗯,天不早了,你赶紧歇了吧?”展昭含笑点头,道了“晚安”自去。杨戬默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又站了一会才回房躺下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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