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些害怕,这疆场不比长安,流矢暗箭防不胜防,只怕人家随便想个什么法子,我便一命呜呼,临死还不知道杀我的人是谁。
我正出着神,身子忽然微微往前一倾,革辂停住,垂铃轻响。我的心不禁悬到嗓子眼,莫非是陈戍?
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革辂的垂珠门帘。
“娘娘,该用晚膳了。”
是小喜,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才想起来,这革辂并非是后妃所乘,本是刘崇明的御车,陈戍是不敢贸然入内的。
因为是皇帝亲征,他还带了我随行。因此在辂车的后面,还跟了一辆乘载宫婢的马车。这次赴南疆,我将小喜带了出来,虽然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但穿衣用膳还是得有人在一伺候着的。
她消息素来灵通,这一天的功夫早已打探得一清二楚,她说这次赴南疆是先是前往淮南与那儿驻守的三十万大军会合。
出征不比从前的出游,行军急速,昼夜不歇。小喜又回后面的马车上去了,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车帘边问我有什么吩咐。
或许因为是在荒野,这夜里格外的凉,虽然小喜给我披了一件鹅绒镶里的披风,可我只觉得寒意从辂车四面八方朝我涌来。又加之夜间行军,革辂随着不怎么平坦的道路行进,难免有些颠簸,我睡得不怎么安稳。虽然干了一天的路,我十分疲乏,可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我最后一次在睡梦中醒来,是前半夜,我记得我挑起帘子往外望去,一轮明月即将中天。
我又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气息,我在梦中又回到了初冬,我坐在东阳殿的石阶前托着腮替刘崇明煎药,冬日的暖阳洒了我一声,将周身的寒意全都驱走。
梦中,时空有些混乱。一会在东阳殿,一会又回到了侯府。我记得梦中有爹爹,还有堂兄叔伯,他们都在,他们还在!忽然,头脑中冒出一个声音,他不断地告诫我,这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我被这声音弄得有些发慌,胆战心惊受着煎熬,可即使这样,我却也不愿醒来。
“皇上,皇上!”我被黄门的叫喊声吵醒,那个黄门又紧接着说了好些话才离去,将我着梦彻彻底底地搅没了。
那黄门怎么会来这里?这是哪儿?我突然觉得我周身正在靠在什么上,好像还有温度。我睁开朦胧的睡眼,才发觉我正半躺在刘崇明的怀中,侧脸靠在他胸膛上,他的手环过我的腰将我搂着。
我浑身不由一颤,推了他一把,从他怀中挣开,就在同时,他也利落地将手收回。他咳嗽了几声,微微显露一丝窘迫,只是却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熟悉的凛冽神情。
三日后,军队抵达淮南。淮南虽然仍归属于淮南王,但军政大权早已被刘崇明收回。听小喜讲,如今淮南的军权掌握在刘崇明手下一位得力部将――王将军的手中。
历代帝王在淮南设有别宫,刘崇明将军队调往别宫附近驻守,方便随时派遣。
到达别宫的那日,淮南王与刘崇明手下那掌管淮南三十万军权的将军早已在别宫前恭候多时。
“参见皇上,参见辰妃娘娘。”
小喜将我扶下革辂,我走在刘崇明身后,一处恢弘气派的别宫映入眼帘,倒与长安西北的猎宫倒有几分相似。
“平身。”
淮南王多日不见,失了军权远没当初自在,看他的模样消瘦了不少,他正滴溜着眼睛打量我和刘崇明。和淮南王比,他身侧的王将军倒要正派许多,礼节周全且不苟言笑。只是当我将眼神收回到那将军脸上时,我不由一怔。那人我也认得,他叫王猛!和陈戍一样,也曾是我父亲的部将!而且娘亲还与我说过,当初就是他跟着爹爹一起将我从棺椁中接回侯府的!<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