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贫瘠的小山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为着几亩旱地薄田每天都在辛勤劳作。在农村,旱地的收益是很低的,无论你怎么拼命地劳动,一年也难挣到几百块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我深切地体会得到农村的贫困。父母的收入非常低,整天都在计算着来日怎么过,哪间屋子漏水了,是否还有钱买瓦修屋顶。我们一天天长大,是否还有钱让我继续念书或者学一门手艺等问题。看着父母每天这么劳累,被太阳晒得焦黑的皮肤和额角一天天增加的皱纹,但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收入,从心里讲,我很心痛。
在农村有个事实,就是只要有土地,就永远也饿不死。但是因为发展有局限,所以收入会很低,在如今这个社会,如果你三天不吃上一顿肉,那便是很贫穷了。可是在农村,这很平常。即使自己家养肥了几头大肥猪,也只能眼巴巴地卖掉,因为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吃肉只是偶尔而且奢侈的事情。我的家庭便属于这样的一个家庭。
初中毕业以后,由于没有考上高中,家里的条件不好,不可能有钱让我复读或者给高价让我继续上学。只得早早地进入社会,跟父亲学着当杀猪匠,杀猪卖肉、做农活,一同感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当杀猪匠卖肉和做农活都很劳累,每天深夜两三点就得到屠宰房排队等着杀猪,天不亮再用自行车驮着一大筐猪肉,行走于山间小道,嘴里还得不停地吆喝:“割肉咯!割肉咯!”入行之初,我尚有些羞涩,吆喝起来也是轻声细语,往往一整天跑遍了几十座山也没能卖出去多少肉。回家后剩下的肉只能廉价处理,父亲心里有些冒火,却也无奈。亏钱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体谅我刚入行不久,一阵唠叨过后,也就平静下来。不过没几天,我的嗓子敞开了,漫山遍野都能听到我“割肉咯”的吆喝声,猪肉终于还是卖得出去了。运气好的话,走上五六十公里,一大筐猪肉可以在一天以内卖掉,也能赚二三十块钱。杀猪卖肉大半年,我什么都没学到,但是练就了一套快速计算的本领。比如一个顾客买了六斤四两的猪肉,猪肉的价格是两块三一斤,只要一读称,我马上就可以把该收1472元钱报出来。如果顾客多给了几分钱,我收到148元钱,心里也会乐半天,多收了几分钱往往成为我快乐整天的基础。回到家里还得抓紧时间做农活,农民靠季节和天气吃饭,每一天都有每一天的事要做,如果懒惰是连农民都做不好的!这样的日子很清苦也很劳累,我向往着轻松自在的人生,努力寻找着机会脱离农民的壳子。
朱清华跟我住在同一个村里,两家只有一座小山头隔着,走个来回用不了二十分钟。他是我儿时的玩伴,也跟我一同初中毕业,学习成绩比我还糟糕,也没有考上高中,因此我们便在一起杀猪卖肉。这家伙个头不大,长得也不出众,却留了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像头出槽的老猪似的,所以后来我们都戏称他叫着猪毛。猪毛比较擅长语言交流,所以到哪儿都特有人缘,就连每天卖肉都比我卖得多。
我们之间的称呼很直接,我叫他“猪毛”或者“毛子。”他对我的称呼也是很固定的,好象从上初中就开始了,一直叫我“老文”。
猪毛的家也是很贫困的,住着三间土墙房子,一下雨还老漏水。他的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如果不是我带着他偶尔跟着去卖肉,他们家经常十天半个月也吃不上一顿肉。贫寒中长大的人都经历过苦处,猪毛与我一样,有着顽强的毅力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
随着渐渐地长大,生在农村的人,除了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学校去念书,唯一的出路便是外出打工,这是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一种自然法则。我们必须去迎合这种自然法则。我们都过早地进入了社会,靠读书找出路是不可能了,只得找机会外出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