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会议上老吉姆失态的阻拦让艾索娜有了底气,但她并不想答应教宗的条件,明令基督教为国教意味着王权向教会的低头。于是她一边与教宗讨价还价,借此来要挟家臣做出让步,另一边则与斯瓦德尔家族或者说是东斯瓦迪亚贵族选出的新代表文森特主教接触,绕开御前首相乔治.温德尔就与达斯塔姆合作一事磋商。鉴于此时芮尔典王国内部的各方阻力,艾索娜并不想再去招惹库吉特人,也没有能挪出来的财力和兵力去支持达斯塔姆搞事情,但东斯瓦迪亚贵族却有钱有粮,他们急需有人来分担边境上的压力,却又不愿意独自承担这部分支出,而是希望王室能给予一些回报作为交换。而借着之前派遣皇家骑士团来自东斯瓦迪亚地区的青年骑士返乡省亲的举措,艾索娜有意以在东斯瓦迪亚建立皇家骑士团分部的条件换取东斯瓦迪亚贵族的支持,说白了还是一毛不拔,因为大面积的自然灾害负债累累的王室财政这时候真的是崩盘了。
而老吉姆因为信望大降不被其他家臣信任,有心带头做出让步却无人响应,与教宗达成一致艾索娜也失去了耐心,她以苏诺各处小堂的神职人员叙任权为条件,取得了教宗在名义上的支持,赈济谕令的全面下达使她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去清算不服命的家臣。可一众白袍子还是低估了艾索娜的强硬决心,他们以法不责众而有恃无恐,拒绝交出代管的王室产业本应献纳的钱粮,更假传王命停发了底层宫廷侍从的薪饷,甚至断绝曙光宫的日常供奉。当然这些做法只是对艾索娜强硬态度的回应,这些白袍子从未想过要将艾索娜母子饿死在曙光宫中,可这却犯了初为人母的艾索娜的逆鳞。艾索娜可以容忍家臣一定程度的弄权,可这些恶仆蹬鼻子上脸,竟让她的爱子日常用度匮乏,这个被激怒的母亲彻底失去了理智。
实际上,自芮尔典开国之君卡罗勒斯定都苏诺至今,王室在苏诺四郡和曙光宫经营了足有四百年,即便一定程度上被家臣们架空,可凭借内宫的储备也足以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支应一段较长的时日。而且家臣们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为了刺激新王给予手中权柄的安堵保证,事情多是做个姿态不会太过分,所谓断绝供奉顶多是上下串通,在开饭时上些臭鱼烂虾恶心下艾索娜。可奈何担任艾索娜卫士长的表兄朱利安从中插了一脚,他为了尽快解决苏诺的掣肘力量,以统合王国大军北上为其父约瑟夫撑腰,借此事来了个假戏真做并添油加醋的在表妹艾索娜面前狠狠坑了白袍子们一把。
其实就算在与帕拉汶、特瓦林堡一系新王家臣的竞争中落败,这些顶级家臣失去权柄后凭借多年积累也能在四郡做个家财万贯的土豪,只要艾索娜在宫廷中荣宠不倒,他们小心一点也不会怎么样。可这些旧家臣享受惯了权力附带的好处,忘记了这份权力来自王室授予,而是当成了不容他人染指的自家产业,于是矛盾凸显之下才做出了一连串作死的举动。
在表兄朱利安.库林的表态支持下,艾索娜借由教宗的赈济谕令,随后出台了垄断苏诺粮食交易的政策,这一招等于彻底同旧家臣撕破脸皮,更扩大了矛盾范围,将整个王室直领上大大小小的封臣全都逼到了对立面。这对以封建法理为统治根基的芮尔典王室来说,艾索娜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如同押上全部筹码做最后一搏的红眼赌徒,坚信自己所作所为正确无比的她对来自乔治.温德尔和丹尼.罗格斯等顾命大臣的劝阻置之不理,她自认为处理家事何须外臣置喙,当然她敢于这样做的底气来源于对丈夫哈劳斯和舅舅北地统领约瑟夫的信任。
可事实上,哈劳斯此时面临封臣可能反叛的苗头被堵在帕拉汶和特瓦林堡的边境上,正焦头烂额的派遣使者对不满艾索娜掌握朝政的臣子进行游说,即便有外祖父老亲王菲利普提前铺路,他统治这两片领地也还时日尚短,关键他大多数时间都因为皇家骑士团的职务留驻在王都苏诺,与这些沾亲带故的封臣难免关系有所疏远。至于名义上代王室管辖切尔贝克、维尔米亚、卡拉克里亚和波拉克尼亚的北地统领库林家族,德雷根——萨格森公爵约瑟夫此时正面临诺德海寇和本土走私商人集团的联合压制。库林家族和姻亲盟友的领地多是位于两河下游流域以及切尔贝克群山以东,领兵对阵他毫无疑问是把好手,可面对这种超前的经济压制战,他所能做出的应对无非是加强沿海缉私的规模和力量。本就窘迫的钱粮更是如无底洞一样投入水军,而在遭逢大规模天灾的情况下没有苏诺的钱粮后续支援,北地沿海局势已渐渐脱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波拉克尼亚贵族也趁机制造摩擦,联合维吉亚盟友在雪原内部清算当年引发北征的王党,而由于窝车则湾贸易重心的东移,卡拉克里亚诸侯也开始对北地统领约瑟夫.库林的命令阳奉阴违。
在两个倚为靠山的政治盟友实力被牵制、套牢的局面下,艾索娜却毅然决然的激化内部矛盾,对不服管的旧家臣开刀,她的做法其实并不算错,蔽塞的消息导致她做出一系列的错误判断,而从她仅凭一面之词罢免王家情报总管凯恩时,就已注定了将越错越远。
此时的芮尔典王国受一百多年前对萨兰德人的第一次圣战爆发影响,多年来断断续续的收复卡拉德故土热潮促进了东、西方商路的繁荣,手工业因为战争得到蓬勃发展,新兴的商人阶层为了取得更多的政治话语权,借着古老的同业行会制度进行能量聚合,掌握大量土地资源的封建主阶层也因此受到影响。一个商人能量有限,但一群商人凑到一起就很可观了,议定市价不过是最浅显的,一言不合资助敌对领主才是最麻烦的,而随着商会势力范围的扩张,贵族领主们就算无比眼红,也深知无法将这些分开放的鸡蛋一网打尽。艾索娜却以为有了教宗赈济谕令的大义加持,惩治家臣只是轻而易举的家事。可这些家臣倚仗王室赋予的权柄,与苏诺四郡的商人有着密切往来,艾索娜眼中不听话的鹰犬却被苏诺商人视作坚实靠山,商人们自然不会坐视这些家臣倒台,让他们以往用来维持交情的投资打了水漂。
苏诺各商人同业行会串联的罢市很快波及整个苏诺地区并向周边延展,商人们以此来抗议艾索娜的粮食垄断政策,而底层宫廷侍从的欠饷导致她手里没有足够规模的镇压武力。物价的上涨进一步瓦解了苏诺地区的经济,平民很快也加入到反对艾索娜的阵营,日照丘下的富人区街巷外聚集了大量城内的饥民,朱利安手里从北方带来那点人根本不够看的。而底层军官职位多为白袍子把控的城防军很快也不再受御前会议节制,在曾在曙光宫担任过带剑侍从的小军官们的煽动下,闹饷的士兵将宫城包围,很快为求自保没有加入作乱的宫廷侍卫也被迫裹挟进去。除了老吉姆等高阶旧家臣还保持着理智,中下层的带剑侍从全都反了,他们聚集在一起商议策略,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下,这些不满艾索娜统治的将领带头撅断金项圈,脱下白袍子弃于地上践踏的同时加以咒骂,他们已决定就此放弃这份祖祖辈辈传承的荣誉。<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