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玉像是背书般行云流水:“妾不知道这青衫寺的凶手系谁,但现在有个极好的替罪羊,世子不喜欢吗?不腾出手来,如何跟幕后之人打擂台?”
谢松照嗤笑道:“你这算盘打得叮当响,只可惜世子爷脑子清楚得很。这事才开始,还没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别想诓世子爷跳坑,世子爷也在等你跳。”
向玉也笑,低声道:“棋逢对手才是最精彩的,世子想看狗咬狗,妾也想。”
谢松照捏着虎口道:“你要钟晚投案,为什么?”
向玉将娟子仔细折起来,放进袖子里,淡淡道:“他早就没有价值了。与虎谋皮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他却敢背着我跟楚王合作。就算这件事杀不死他,他也不可能再活着了。”
谢松照道:“楚王是个意外,那你进我侯府也是意外?”
向玉道:“我如果不是进了侯府,钟晚就活不了这么久。”顿了顿,又道,“世子,咱们合作吧。我帮你解决青衫寺的案子,你让我在侯府继续住下去。”
谢松照道:“有人盯上你了。”
向玉毫不避讳道:“所以才向世子求救。妾没有别的本事,但是青衫寺这事,妾却能办妥。”
谢松照倏尔笑道:“承蒙姑娘青眼,只是世子爷也怕与虎谋皮最后连渣子都不剩啊。”
向玉指着长昼的剑道:“若是世子稍有差池,这剑便会即刻去我项上人头吧。”
谢松照跟她碰了下茶盅,道:“那就以茶代酒,预祝一切顺利。”
谢松照带着人干净利落的走了,向玉擦着嘴角,耳边环绕着谢松照的话——凡细作者,古今未有功成身退,富贵百年的。我就不祝你登峰造极了,就祝你以后隐姓埋名,百年平安。
甘泉宫。
萧瑟用自己有限的认知盘算着,不紧不慢的走进内殿,承德帝像株枯萎的草,耷拉在床上。
承德帝瞟到她进来,道:“你现在对皇后感恩戴德了,是吧。”
萧瑟跪在他脚边,道:“陛下,何出此言,妾只是陛下的昭容。”
承德帝边咳边笑道:“你如今是九嫔之一,只要,只要再生下一个皇子,咳咳,谭冠误就能杀了朕,然后,然后仿效陈国,将太子逐出燕都,协幼主令天下。哈哈哈哈……朕,朕就是一枚棋子!从始至终!都是!咳咳咳……”
萧瑟被他疯癫的模样吓到了,白着脸道:“陛下,您是天下至尊啊,您……”她吞了吞口水,“您就不想重掌权柄吗?”
承德帝粗鲁的揪着她头发,把她扯到面前,低声道:“这话,早就有人说过了!啊!别再想利用朕了!”
萧瑟心一横,梗着脖子道:“你现在都还能被利用,你应该高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能去死!”
承德帝把她推到塌下,自己也滚下塌,爬起来去踢萧瑟,嘴里念念有词,“别想利用朕!别想!”
萧瑟拼着一口气把他推开,捋了捋头发,靠近他,低声喝道:“你被利用,难道我就没有被利用吗?!因为你,我被当成礼物送给谭冠误,又被他送进宫来。这宫里谁都有立足之地,连我以后都有退路,你呢?你一个九五之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被人踩在脚下!你不想杀出一条血路来,成天就知道自怨自艾,跟个深宫怨妇又有何异?!”
承德帝指着她,嘴唇颤抖,轻声道:“疯子!”
萧瑟笑,笑得花钿委地,明珰乱响。她爬到承德帝跟前,压低声音,咬字清晰地骂道:“若是你甘心,那你为什么不退位?你纵容谭冠误乱政,难道不是想有朝一日有人想起你这个皇帝好让你东山再起吗?!
“你要是不想被利用,你大可以一把短刀抹了脖子!但你没有!你有淑妃的勇气?你有皇后的实力?还是谭冠误的心眼?你以为我今天能这么跟你说话是为什么?
“是皇后看中了我,要我做眼睛,做这甘泉宫的眼睛。我不愿意又能如何?我就是贱命一条,死在宫里没有人会为我讨回公道,我只能靠自己,靠你。我们就是相互利用。
“我没有根基,以后只能靠你,你怕什么?到这地步了,你还不愿意赌?”
京兆府。
游观台和江愁眠整理着有限还乱的线索,眼圈儿全是青黑的,酽茶都要掉不住精神了。
衙役扶着门槛道:“大人,招了。高歇招了。”
游观台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叹气道:“招了就把状纸拿来给大人看。别喊了,魂还在。”
两人看着状纸上滴水不漏的招供,陷入沉思。
江愁眠道:“这味道跟画折枝极其相似,都是先前抵死不认,拷打之后供认不讳。”
游观台望着房梁,喃喃骂道:“他娘的,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