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后的召见宋玉绰没有抱有太高的期望,但还是守住礼数,耐心地等待回音的出现。那天午后,宋玉绰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忽然一阵声响打破了寂静,宋玉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屋里转着圈,脚步轻盈而稳健地走过来。百无聊赖之际信手拈来粉色山茶把玩赏玩,闲伫立片刻,房门重开,萧素素已经换好尚宫才能使用的艳红宫装,两鬓依稀的华发被艳色衬托得突兀突出,恭谨传话:“太后娘娘邀苏美人入内一坐“。
宋玉绰很难掩饰惊讶之情,莫非自己的声名传到昭阳殿里,就连杜门不出来的皇后都颇有兴趣地看着宋玉绰。她见宋玉绰的书案上摆着一摞《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等小说,便问:“你这是干什么用?”宋玉绰说:“宋玉绰给你送书去!宋玉绰强忍着疑惑欠着身子回了个礼:“麻烦阿姨带路吧!”
碧茹想跟在宋玉绰后面进来,但萧素素挡在她的面前说:“太后只是宣召见苏美人一个人而已。”碧茹只是转眸,求宋玉绰之意而已。“那你就去找她吧。”宋玉绰拉着碧茹向外走去。萧素素却一把拉住宋玉绰说:“碧茹,宋玉绰不同意你的意见。”“为什么?宋玉绰想了想,太后虽脾性难测,但未必厉害得能把宋玉绰吞下肚去,一个人吃没有什么不对,便交代碧茹听话留下。
踏进那宫,不禁四顾昭阳殿。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式建筑,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格外典雅和古朴。院子里到处栽满了幼苗,昭阳殿本应是光华遍地,一院子熔金了,但那树枝纵横挡住了,太阳碎了。
几株合抱着的合欢树各领风骚,枝繁叶茂,婀娜多姿,锈迹斑斑的铁索秋千隐于阴翳之中,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这是一片神奇而美丽的土地……”导游带宋玉绰们来到了这片神秘的地方——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建始县巴东镇境内。这里群山环抱,云雾缭绕。下面灌木丛里金丝楠木和红叶女贞错落有致地生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上铺满了落叶,好像好几天没有洒扫过了。
那些本应鲜艳的杜鹃花儿半开不开地隐没在树叶之下,悄然燃烧着妖冶诡谲之色,藤萝在花架之下疯长得连廊柱都肆无忌惮地缠绕,恍恍惚惚中宋玉绰仿佛回到藤蔓遮天的内药局中,只是少了几分繁华喧嚣。大殿前静悄悄的,一个宫人也没有见过,恍恍惚惚中仿佛能听到叶飘落的声音。宋玉绰站在木椅前,望着窗外的暮霭与薄雾,心中不禁有些伤感。此时正是初冬时节,天寒地冻。而这座位于紫禁城北部偏西的内宫显得格外静谧安详。纵有草木席地、比内药局葱茏幽深,昭阳殿也出人意料地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这里应该是后宫照见日光最早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阴寒沉寂。
萧素素连顾影自怜的脚步也没有回过头,轻盈的脚步就像鬼魅一般,让人不禁想起皇后几近隐逸的一生,不觉间更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萧素素领着宋玉绰来到一个侧殿前,推门而入招呼宋玉绰亲自去看,宋玉绰心里忐忑不安地扩了一尺来高的门坎,氤氲着檀香立刻若有若无地缠和周身,销金钩子挽着层层叠叠的轻纱大幕,才放下了最后三重,清风轻荡着大幕,隔着镂空雕双喜图案的窗棂掉进幽暗明亮中,照得上面凌霄花纹,大幕后面女人的影子隐约可见,旁边错金博山炉里吐出袅袅炊烟,宋玉绰仿佛堕入幻境中,丝履踩着光洁乌砖,更像是没有声音。
绕过幕布,太后并没有意识到宋玉绰来了,安然跪拜于佛龛锦垫之上,眼里只有绛红色的背,宋玉绰肃然起敬地叩了叩首,行了个下跪大礼:“妃苏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宋玉绰额上紧抵着沁凉了的乌砖地面,没敢抬起头,但女王好像正心不在焉,没有马上叫宋玉绰站起来,宋玉绰听到拨动念珠时的声音在耳边定时回旋着,越发紧张了起来,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看着宋玉绰,以诵经般的波澜不惊口吻说:“快起来!”
太后纤手一指旁边绣着攀枝莲花双宫绸锦垫子,招呼宋玉绰入座,即使房间里暗淡无光,那一柄沉香佛珠也越发衬得太后肌肤白里透红,像素瓷、冷光、圣上也是玉色腕儿,但太后素白肤质似乎好几天没见过太阳阴寒了。
端然跪坐在锦垫之上,方才敢偷着眼睛看这神秘皇后娘娘的模样,柳眉细睁,额生高阔,眉宇间些许朱红美人痣似血刺,面容憔悴,三副错金嵌绿松石蝶形发钗挽着低髻,压着玳瑁花胜,绛红琵琶襟下裳配紫棠色暗纹双蝴蝶云千水裙,腰五福捧寿环佩乱缠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