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是进了别人的梦境,这个人既是上仙孟子苓的道侣,又是妖界之主符瑾瑜的契约者。
既然是别人的梦境,那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安然先前所有的情绪全部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戏看热闹的心态。
夹在两个人之间,她默默地感受着他们平静对视下的暗流涌动。
这感觉还蛮奇妙的。
就在她好奇两人接下来会怎么做时,一直很稳定的梦境突然崩塌了。
孟子苓和符瑾瑜双双面色一变,身体都在消散,而他们消散的最后一秒,都伸手抓住了安然。
安然醒来时,仿佛还能感觉到被抓的那股力道。
像是铁手和锁链,要将她牢牢捆住。
还好没抓住,安然想,要不然她岂不是要变成那个既是道侣又是契约者的人的替身了吗?
这一场梦似乎是一个终结的梦境,此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安然都再也没有做过梦。
这段时间,天道依旧是没有消息的,不管安然怎么打听,都于事无补。
而在贺一一的悉心照料下,温斐然的腿伤在渐渐好起来,到之后虽然行动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灵便,但日常活动已经不成问题了。
没错,是贺一一在悉心照顾而不是她安然。
甚至她只是出了钱,连个面都没露,温斐然的所有情况都是听贺一一说的。
安然其实没多大心思去管温斐然,一个是要去找天道,一个是她觉得温斐然养病就好好养病呗,等他好了,她再从长计议。
以及,贺一一现下一门心思扑在温斐然身上,连带着对她和绿苑的关注都少了许多。
贺一一越来越有一个小姐的样子了,而这份转变是因温斐然带来的。
安然觉得很是不错。
在与江夫人一块时,她听江夫人说,再过几天,江老爷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祈福节,那也就意味着,温斐然要遇到他进入江家之后的第一次追杀。
这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追杀,而只能算是对江家和温斐然的一个试探。
因为幕后之人并不能真正确定温斐然是否在江家,所以要趁这个机会制造动/乱来探查情况。
就算无法确定,他们也要把可疑人物杀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这场即将要到来的追杀事件中,安然主要考虑的是两件事情。
一个,是她要不要任由温斐然和贺一一待一块儿。
一个,是如何护好江夫人。
安然托着下巴想,按照天道之前说的,这次是温斐然和贺一一感情升温的绝好机会,这贺一一和温斐然相处都快一个月了,怎么着也都该有点感情了,那祈福节不让他俩在一块似乎也没差别?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同生死共患难以后山盟海誓你侬我侬吧。
这样的话,要获得气运就彻底没戏了。
但她还要看好江夫人,没准在她保护江夫人的当口,贺一一和温斐然就一块儿失踪了。
安然思索再三,决定顺其自然。
如果能在确保江夫人安全的条件下阻止贺一一和温斐然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左右天道也不在,祈福节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是不知道了。
安然要为即将到来的祈福节做准备。
她头回去马厩,就遭到了无垠的排斥。
似乎无垠认出她不是它的主人了。
这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不然祈福节她怎么把无垠拉出去?
在这几天,她要尽量安抚好它,
让它熟悉她。
安然为着这件烦心事,思考了一个晚上。
等洗完澡,换完干净衣裳,时辰已是不早了,但她毫无睡意。
推开窗户透气,外头正是个月上中天的景色。
月色无垠,四野阒然,安然不由得想起半卧在角落里的无垠。
不如现在去看看无垠,若是它还醒着,趁众人在睡梦中,拉它去马场逛逛,亲近亲近也好。
就算无垠对她有什么激烈的行为,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打定主意,安然换了身简便的衣裳,溜出房间,悄悄朝马厩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人,她走得顺遂至极。
等来到无垠的隔间面前,安然却没有见到无垠。
安然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里望了望。
马去哪里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嘶鸣。
安然立即意识到,无垠是在马场上。
奇怪,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溜马?又是谁能溜动无垠这匹马?
她循着马鸣声朝马场走去。
清朗的月光下,少年瘦削的上半身随着马的跑动而上下起伏,在远方变成一抹剪影,等到他近了,那挺直的背影又显得如此潇洒。
温斐然什么时候和无垠关系这么亲密了?
无垠肆意奔跑着,鬃毛在风中飞扬。
一圈又一圈,少年和马匹都不知疲倦。
安然看了一会儿,正打算默默退场,就看到马背上的少年倒栽葱般的朝一旁倒去。
无垠背上骤然失去了重量,还有些不适应,跑出半圈后又返回少年身旁。
少年静静地倒在尘土之中,无声无息。
无垠不安地四处走动,马蹄声在黑暗中不绝,不时嘶鸣几声。
安然连忙走上前查看温斐然的伤势。
也算他幸运,摔下的地方杂草茂盛,安然估摸着身上淤青是少不了,但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儿。
安然边走边想,这温斐然怎么回事呢,腿伤还没好全,就要来骑马,他可千万别再出什么问题。
月光清冷,衬得温斐然脸色苍白。
他头上蹭破了一大块皮,安然扫了一眼,轻轻拍击他的脸蛋,低声呼唤,「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