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珞安然对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看姬清晗这番举动,怕是个心怀不轨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不能让姬清晗捷足先登了。
她得替她儿子解决一下这个宁国质子。
苏青禾心思转了几回,清清嗓子。
“她是我儿子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她跟钰儿两情相悦,还给钰儿绣了贴身的帕子随身携带。”
“我就是作为婆婆,带未来儿媳出来散散心罢了。”
她有心刺激他,岂料姬清晗像是没听到这几句话一般,无动于衷。
他仔细察看了一下安然的面色,眼里冷光浮动。
“你给她用了多少易梦花?”
他还知道易梦花?
珞安然这情况真跟易梦花有关?
苏青禾眨眼,还没多想什么就不自觉心虚了下去。
“也就,一屋子吧。”
当时她正在气头上,用花就猛了些。
姬清晗有几分怒意。
“你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连猫都昏在半路醒不过来,人又怎么能受得住?
遑论身中“荧火”的安然。
苏青禾当初是怀着惩罚安然的心思,可绝没有要她命的意思,闻言立马为自己澄清。
“不至于,易梦花的用量用法,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它是入药入香威力加倍,可本身的花香没那么厉害。”
一枚药丸精准弹入她的嘴里,噎得苏青禾话都说不了。
姬清晗打横抱着安然。
“你就在这里好好感受一下易梦花入药的加倍威力吧。”
他步出破庙。
马车疾驰在雨幕中。
车厢顶端的夜明珠发着温和稳定的光,落在安然和姬清晗脸上。
他直视着前方时不时掀起一角的车帘,神色就和夜色一样阴森渗人。
百川在外喊,“主子,雨大路滑,我们得费一会儿功夫才能回去。”
“那时候回宫,怕是会惊动一些人。”
姬清晗道,“去质子府。”
“好。”
只听到百川鞭子抽打马匹的声音,马车调转了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姬清晗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看着怀里的安然。
虽然当时他对苏青禾的话不予置喙,可依旧听在了心里。
一句一句,回想起来仍然刺耳得很。
他对着闭眼的安然开口。
“那条帕子,原是你绣与顾辰钰的。”
“你跟顾辰钰,两情相悦。”
“我竟,一分不知。”
“还,暗自欣喜。”
每说一句,调子便沉上一点。
原来,她心里真正放着的人是顾辰钰。
既然如此,又何苦来招惹他。
只是因为好玩?
“真是,可笑至极,无耻至极。”
越是笑话,便越觉得耻辱与痛苦。
“你这个······女人”
骂人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他干脆不语,伸出手,放在她脖子上,慢慢收紧。
虎口处的脖颈脆弱,血管隐隐可见。
肌肤温热,他手指陷入其间,细腻又舒适。
即使命悬一线,安然也没有半分反应。
他顺着自己的手看去。
闭着眼睛的她敛去了满身的凌厉,真正显出了无害的少女模样。
也不知是在梦着什么不好的事,即使昏迷过去,也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
就像一只柔弱无助的小羊羔。
瞧着瞧着,发狠的手,便再也无法用力。
姬清晗喘着粗气,握着她脖颈的手和她一起抖动起来。
片刻,他撤去了手,恨恨地说:
“珞安然,你说对了。”
“我恨你,可我动不了你。”
他自嘲道,“我也只能恨你。”
缩回去的手拐了个方向,落到她的面颊上。
姬清晗将她粘在脸颊上的碎发拂去,碰到了一抹温软。
他定住了,直直看着那宛若褪了色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仿佛被蛊惑了般低下头去。
双唇触碰的一瞬间,姬清晗怔愣了。
柔软得不可思议。
软到,似乎他的灵魂都要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他不自觉用手托着安然的头,沉迷地在她唇上辗转。
“痛······”
安然皱着眉无意识道,不舒服地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人。
姬清晗蓦然清醒过来。
安然嘴唇已经破了皮,原先苍白的面色也因被亲得呼吸不畅而红彤彤的。
马车外闪电划过,一道闷雷在他心里响起,震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用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姬清晗,你真是疯了!”
乾元宫。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佳人往来,暗香浮动。
姬清晗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无人理睬,他乐得清静,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珞安然生辰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姬清晗来璎国五年,对宫中众人于珞安然的态度早就了若指掌。
他从未听见过有人说她一句好。
然而,这群私底下对她无比鄙夷的人,凑到一起时却又显得那么真诚。
他目光从带笑交谈的妃嫔们脸上一划而过。
虚伪,恶心,就跟宁国的那群女人一样,均为披着人皮的红粉骷髅。
在这虚假的后宫中,唯有一人展现着自己的真实本色。
他盯着酒杯出神。
珞安然。
只有她,是将自己的坏放在明面上的。
真实而不加掩饰的恶毒,浅薄的恶毒。
也许是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事看得多了,他竟觉得,拥有这份恶毒的主人,有几分坦坦荡荡的可爱。
还有白日阳光下她那自由的身影。
浑身上下散发着谁也困不住她的张扬和活泼。
姬清晗喉结滚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