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怪诞虫遭遇了这么久,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被持续扩散的障所影响呢?
换而言之,自己现在其实就身处于自我深处的绝对噩梦之中。
需要面对的,也是自己灵魂深处最原初的恐惧。
春生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又侧过脑袋,转动眼睛打量着后方的那个面具怪人。
目光交汇的有一瞬间,春生却感觉这家伙脸上的天狗面具忽然便变得前所未有地富有威慑力。
他全都想起来了。
一直在自己的噩梦中追杀自己的这面具怪人,正是十三年前的雨夜血洗他至亲的犯人,是一头不折不扣的人形恶魔。
那个带着天狗面具、通体漆黑的人形恶魔。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心头的屈辱和愤怒开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快速膨胀。
但伴随着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复苏,身后穷追不舍的假面怪物,身形却跟随着逐渐变得高大。
它巨大的身形甚至遮蔽住身后的月光,顿时直让春生感觉自己仿佛被浓重的阴影吞食。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怪物,熟悉的记忆画面即刻从脑海中反涌而出。
恶魔的脚下似乎漫起一滩凝重的血红,漆黑的斗篷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片血污。
无法调整。
屈辱也好,愤恨也罢。
此刻,在膨胀到身高近十米的恶魔面前,所有的情绪都被强制替换成了“恐惧”。
或许,正是在完全回忆起关于面具恶魔的事情之后,春生才更能捕捉到它的恐惧。
反扑的欲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地,只剩下逃生的本能。
春生再次加快速度,周身幽蓝色的电光也突变成纯白色。
身后的恶魔沉默着没有说话,春生却能感知到,冷酷的红色目光正不偏不倚地锁定着自己的后背。
他艰难地调整期气息,总感觉自己身后的不止有面具恶魔,更有浓厚的猩红血浪。
不行。
就算稍微有点想法,也会瞬间被潜意识中的恐惧否决。
春生的意识很是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这场噩梦中完全没有和恶魔平起平坐的权利,只能被动的逃跑。
如果不能尽快从这里面脱身的话,自己就只能永远重复逃命的旅程,知道自己的意识被恐惧吞并。
快点醒来啊!
他咬着牙内心如是大喊。
这梦境就像是一条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其中。
如果换做平常,只要梦中的自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话,不管是多么逼真写实的梦境,用不了多久也会彻底崩解。
可现在,距离自己弄清现状已经过去了好一会,自己却仍旧没有任何即将苏醒的迹象。
看起来怪诞虫的布局相当棘手啊。
春生正这样想着,来自外部的安无的声音,再次模糊地传入他的脑海中。
“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但是你得快点了!”
安无的声音很严肃,语气听来格外迫切,“外面,出了点情况。”
听到这般消息,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旋即以心声回应起安无:“发生什么事了?”
但重复几番,安无那边仍旧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看起来现实中的安无能够对着梦境中的自己勉强传送一些信息,但自己却没有办法在梦境中给予回应。
醒过来啊!快点!
春生咬着牙,艰难地在混乱的思绪中寻找着线索。
自己对于这由障引发的噩梦,了解其实少之又少。
如果硬要想办法寻找突破点,唯一值得反复考究的,应该是不久前怪诞虫在他们的脑中留下的留言。
可那家伙也只是说,感染者会被自己内心的恐惧禁锢住,却没有给出任何解决办法。
难道说只要被障影响吞入噩梦,不管怎么下都是必死棋了吗?
但是春生的直觉却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明明就算对方恶趣味地想用倒计时来嘲弄他们,在这之前,也没有必要向他们公开关于障的情报。
目的是什么呢?
让他们觉得吃惊,然后呢?
春生很清楚,怪诞虫和天使都是眼光相当长远的对手,就像不久之前,他们故意让渡鸦注意到障的存在从而最终请君入瓮一样……
他并不认为,能够做出这种缜密计划的家伙,真的会因为见面礼这样无聊的理由将重要的情报拱手相送。
如果说之前,故意创造出感染者身体的异状是别有所图……
那难道不久前的那通留言没有在打坏主意吗?
春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倒吸一口气,而后渐渐停下了脚步。
四周嘈杂的环境噪声,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下来,再一次,春生只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