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冷,马车行驶到肃州,芸奴先去集市买了几床厚被。艾娘怕冷,之前准备的那些再过几天就不能应付这个天气。
路过一个面摊时,看到路边的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蹲坐在马路边,她突然有些嘴馋,可惜身上没有多余的银钱,想了想疾步抱着被子回去找艾娘。
她先把厚被抱上车放好,左右没有看到巴桑的身影,转身去驿站客房敲了房门。
辛艾此刻正在房间里,烤着炭炉。
随意夹了块新炭扔进去,略微一烧,冒起青灰色的烟,熏得她眼泪直流。
冬天一来她就窝着不愿意动,想想上一世在前凉,世家大族的女儿,哪里吃过什么苦,最苦的冬天大概就是宋夫人去世那一年……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扇了两下扇子,企图把炉子里呛人的烟扇得远一些,真是一世过得不如一世。
上辈子也算嚣张快意,来到长安这一年,守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夹着尾巴做人是真憋屈,只盼着赶紧回到敦煌一切都能好转。
想到唐代的敦煌城,她内心都有些迫不及待,不知道变成了何样?
芸奴推开门,带进一阵冷风。
驿站的环境不好,屋里处处漏风,门一开感觉跟站在外面裸/奔差不多,辛艾一个哆嗦,赶忙叫道:“关门!快关门!”
芸奴赶忙把门带上,娇嗔道:“这才十月底,不至于那么冷吧。”
辛艾撇撇嘴:“我的冷,你不懂。”
她若不是宋夫人去世的时候伤了底子,哪会这么怕冷,想到这里,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不自然的放下。
芸奴满腹心神都想着怎么劝她出门一起去吃碗热面,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走神。
过了会儿芸奴忍不住道:“娘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那不是也要看巴桑吗?”
都想着马车跑得快,却忘了身份问题。她现在可是个投奔亲戚的孤女,还有实力坐马车?在吐蕃人的地界嚣张就算了,好歹有令牌,可甘州、肃州这会儿还在唐人手里,前几天跑了这些路,估摸双方打得正憨,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是侥幸。到了肃州问题就暴露出来,这里相对甘州局势没有那么紧张,放眼过去,除了战马,贫民百姓皆是驴车或者牛车。走在路上,看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放光,感慨好一头待宰的肥羊!
进驿站时,小二都格外热情。
巴桑清早起来,赶紧牵了马去卖,准备低调换头驴。
芸奴想到刚才自己去车上铺被子,巴桑还没回来,估摸是还没弄妥当,想想眼下叫娘子单独出门,只怕也是没戏了。
“咳……”被烟呛得咳了声,她才注意到屋子里满是烟尘,再看炉子里冒着青烟的新炭,赶紧夹了出来,“娘子,这块炭估摸是烟炭,不能点了。”
夹出来那块已经烧得火红仍在不停冒烟的炭,扔到一边的盆里,又浇了一碗水泼熄它,那烟才算是消停。
辛艾撑着下巴看着她道:“有的炭不是刚点着有烟,烧一阵就好了吗?”
“嗯,是没错,可也有这种怎么烧都冒烟的,驿站的炭不是好炭,混杂些次品糊弄也是常有的事。”她又环视了下屋子里的烟气,“娘子,我们还是出去坐会儿吧,这一时也散不了。”
辛艾也被熏的有点难受,可是还是舍不得这盆火,犹犹豫豫。
“娘子,在吗?”巴桑在门口敲了几下。
芸奴赶忙跑去开门:“呀,你回来啦!”
门刚打开,一阵烟雾飘出,惊了巴桑一跳:“走水了?”
他嗓门大,驿站里的人听见纷纷驻足,就怕真走水,自己跟着遭了殃。芸奴都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只好歉意对着外面众人道:“没事,没事,没着火,不小心点了个烟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