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压缩自己的娱乐时间,尽可能快地完成其他课程的作业,给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去学校门口的小书店去翻找和美术有关的书籍。
书店面积不大,与美术相关的书籍就更少,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一些关于中国画、油画、素描之类的书籍,遇到这样的书,他能站着不动,一看就看好半天。
加菲尔德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有一节美术课,内容是学习水彩画,卡斯特罗先生站在他的背后看了一会儿,说道:“你对颜色的感觉还是挺敏锐的。”
加菲尔德兴奋得都要爆炸了,这种兴奋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的时候。那天,他想了好久好久,做一个决定。
第二天,加菲尔德鼓起勇气,向卡斯特罗先生表达了想加入兴趣班的想法。卡斯特罗先生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加菲尔德的梦想却因为一个意外事件就完全落了空。
卡斯特罗的美术兴趣班隔两周上一次课,也就是在这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兴趣班就走到了尽头。
卡斯特罗先生的名气终于传到大城市,那里的美术学院向他发出了邀请。
卡斯特罗先生的梦想从来就不在这个小小的学校,也不在加菲尔德生活的这个小城市。他的目光一直向上,仿佛就是一直盯着那些远方的繁华。他的梦想就在那里,他是从那里来的,所以他一直就想回到那里去。
有了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他根本没有什么犹豫,带着妻子和傲娇的小公主,一同去了那座机会更多的大城市。
如此一来,美术兴趣班自然就解散了。加菲尔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伤心了好久,但少年能有多深沉的心事呢?没有多久,他就彻底忘了他的美术梦,埋头应付作业、考试、上学等一系列的事务之中。
大学毕业之后,还是一样的奔波,年少的他要做学校的作业,青年的他还要做社会的作业。
只是,在安静的午夜,他偶尔会想起那张不知道遗失在哪里、画着两瓣西瓜的纸,上面的西瓜子是晶莹的,瓜瓤是那么鲜活,让人不自觉就涌起了唾沫。
“如果当时学了画画,是不是现在的我是另外一个样子。”他这么想过,可惜这是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
现在,老同学提到卡斯特罗先生显然是要说些什么,加菲尔德就顺着话茬说下去,“当然记得,他还在我的作业本上画了一幅西瓜的画。后来,他还让我参加了他的美术班,他不是去大城市了吗?”
“西瓜的画儿?没印象了。”
是啊,你认为重要的事情,对他人来说可能根本就是个屁。加菲尔德的脑子里快速闪过一点点的失落,自己也算是得到卡斯特罗先生的赏识,原来大家根本没有注意过。
老同学继续说着,“大城市没那么好混的。他过了几年,就不得不回来了。可惜,咱们这儿产业也不行了,学校撑了几年也不行了,他回来的第二年,学校就关门了。他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作图员的工作,过得挺辛苦的。”
“他不是能办美术兴趣班吗?办个班怎么也比拿死工资强啊。”我觉得有点心酸,那种一个职业能干一辈子的时代永远不会回来了,这种大环境下,谁也超脱不了,但卡斯特罗先生也是这样,不禁让人心生感叹。
“他那么清高的一个人,如果懂得变通,也不会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呀。不过,他倒是办过班,学生也不多,咱们这儿工资水平也就那样,有几个家境好的?不过,他还是带出来了两、三个学生,考进了美术学院。老卡的水平还是有的。但是这没白没黑的两头跑,挺费人的。估计他也是想做出个样子,挣个脸面,所以拼得很,身体扛不住,前年,他没混到退休就过世了。”老同学这么说完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也有点难过。
事后,加菲尔德想了想,要不要去卡斯特罗先生家里看看,但后来还是放弃了。
“虽然您给过那个懵懂少年一丝希望,又扼杀了它。不管怎么样,卡斯特罗先生,我都想对您说声谢谢。”以后,每当加菲尔德想起那个站在一排简陋书架之前,捧着书本,看得入迷的少年,都会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