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加菲尔德上了大学之后,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再回到过父母家。
这一次,借着一个出差的机会,他又回到了生活过十多年的社区,见到了一些老朋友,聊着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自然会涉及那些让他们印象深刻的老师。
“卡斯特罗老师,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教美术的盖尔·卡斯特罗老师。”一位老同学闲聊时提及的这个名字,将加菲尔德的记忆瞬间激活了。
他当然记得卡斯特罗——一位差点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老师。
如果一群人聚在一起,卡斯特罗先生是让人一眼就能发现的,他的外形永远是整洁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就像一副工笔画一样规整;白色的衬衣干干净净、挺括爽利,可以看出衣服主人的刻意和认真。
他有一种清高的气势。如果观察的时间够长,你就会发现他的脑袋一直是倾斜向上,目光从一众人的头顶掠过,这种状态叫用鼻孔看人或者是目中无人。
卡斯特罗先生有一个女儿,是加菲尔德的同学,她的行为是卡斯特罗的清高的另一个明确证明,她好像总是觉得同学们都是不干净和愚蠢的,所以与同学们说话总是很简短,还有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所以大家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尽量不和这位深受老师们照拂的“师二代”打交道。
卡斯特罗先生代的是小学和中学的美术课,虽然他们一家人的清高让人讨厌,但他的美术课却是同学们最喜欢的。
其他的课都有繁重的作业,而美术课基本没有什么要留在家里的作业,这是同学们喜欢美术课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卡斯特罗先生的专业素质,他会给大家讲美术流派的起源和代表作,将线条和色块组合起来的意义尽力拆解开,滔滔不绝、趣味横生。
有时候,他的兴致来了,会在学生的画画本上画一些小作品。这样的机会很少,所以特别珍贵,能够得到墨宝的同学都是大家眼中的幸运儿。
加菲尔德得到过这样一次机会。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兴高采烈地拿着父母给他买的一套12色水彩笔去了学校。在美术课上,表面矜持、内心狂跳地拿子出来。要知道,那个时候,这样一套水彩笔可不多见。大家都是工薪家庭,有一点多余的钱都用来改善生活了,能给孩子买一些学习用品,特别是像水彩笔这种“时髦”的东西,可能性基本为零。
加菲尔德记得那天,卡斯特罗先生让大家画西瓜,布置完题目之后,他就在教室里转来转去,走到加菲尔德身边的时候,他停下来了,看了一会儿,拍了拍加菲尔德的肩膀,让他站在一旁。
卡斯特罗先生翻开了新的一面,拿起了水彩笔,开始画自己布置的题目,他明显是在体会水彩笔在作画时的手感,越画越快,最后一幅色彩、线条都接近完美的作品就出现了。
卡斯特罗先生看了看自己的画,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走开了。
整个后半节课,加菲尔德都在盯着自己的本子在看,线条流畅、色彩过渡自然,他小小的心脏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对卡斯特罗先生的崇拜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美术课。
卡斯特罗先生除了正常的教学之外,还有一个美术兴趣班。学校也很大方,在不多的教室里,专门设置了一间给卡斯特罗的美术兴趣班。而卡斯特罗先生也没有辜负学校的信任,美术班上的学生获得了一些奖项,在当地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有一次,加菲尔德得到了给那间教室打扫卫生的任务,他才有了第一次走进那座美术的殿堂。一走进那道门,加菲尔德就好像被闪电击中,这是直面神秘之地的战栗,又是被一种从来不曾见过的美,强烈冲击之后的眩晕。
白色的石膏做成的几何体、几个画架上还有完成一半的素描或者是静物,黑板上简略的线条都吸引着加菲尔德想知道这些都是怎么来的,有什么样的故事。
卡斯特罗先生分配了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之后,就离开了,加菲尔德磨磨蹭蹭地打扫着自己的那一小块儿区域,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这些物件在光景之中,更添了许多肃穆和神圣。
直到放学,加菲尔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室。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进入卡斯特罗先生的美术班,一定要画出那些栩栩如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