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么简短地接触,但这一触在一瞬间把他们结合在一起了。
“我叫思格德。”
“思格德?思格德!”她如同百灵鸟一样欢快地喊着思格德名字,“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思格德和帕帕拉恰一起度过了他们生命的又一个七分之一,思格德想,她是值得自己为之付出七分之一的。
当第二天帕帕拉恰带着思格德来到枢纽的“车站”前时,当思格德抬头看到和昨日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色彩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度过了自己生命的三分之一了。
而对于格利泽人而言,哪怕是最为微妙的情感变化,他们都能从那些细微变化的信息素中反映出来。
帕帕拉恰知道思格德要走了,当思格德昨晚问及前往学者所在的洞穴的车次时她就知道了。
帕帕拉恰昨天并没有回答思格德的问题,或者说她竭力劝阻思格德留下来。
“你为什么要去那些科学家那儿呢?他们都是些傻瓜,开凿这些巨大的枢纽和建造那些锈蚀的电缆用尽了无数人的生命!只为了让他们那些人在研究的时候方便一点!”
帕帕拉恰诉说着自己对于那些科学家的不满:“他们甚至想要到天空中去!到那样可怕的风暴中去!”
思格德完全没有在意帕帕拉恰的愤怒和不满,“科学家”这三个字足以让他重新回想起来,从那些依然淹没在浩如烟海中的记忆中回想起来那句“这是唯一能让所有人活很久的方法。”
“那些科学家在哪里呢?”
思格德曾尝试过跟着曾经自己通过的一条带有科学家的信息素,正是那条信息素带着他到了这个枢纽里,但紧接着那些信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帕帕拉恰掉转脸不去看他,她盯着那些在甬道中川流不息的“列车”,那些列车的往来就如同格利泽人生命的离去那样迅速。
每一个列车其实就是由厚厚的铅板构成的窄小的盒子,就像一个小小的棺材。
“我知道也不告诉你。爱惜你的生命,别为了那些骗局去而牺牲生命。我们的生命难道还不够短暂吗?我不要你去参加他们。”
“那么我会向别人打听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人会告诉你!所有人都憎恨科学家,他们让我们在这样的苦难中坚持了这么久的时间,最后只是为了将几个人送上太空继续他们的研究!”
“那些人只是顾着自己的长寿!打着传承知识的名号来获得长寿!”紧接着帕帕拉恰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起来,“找到了又怎样呢?你能救我们吗?你能救所有人吗?”
“我能救你们所有人!”思格德的回应很坚决,“如果你不告诉,那我就自己去找!”
“好吧,你去找吧!你去救我们吧,傻小子!”帕帕拉恰一脸不高兴。她的生命有一半已经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也就是现在,帕帕拉恰最后还是带着思格德来到了通向科学家的车道前。
“我不要你救我们!”思格德看到帕帕拉恰少有地哭了,那些悲伤的信息素让帕帕拉恰现在如同月亮的清辉一般清冷,“只要你不后悔就行了,毕竟,毕竟我们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
帕帕拉恰无力地呜咽起来,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盖的哀戚:“我们哪里有后悔的时间呢?”
思格德注视着这个曾经如同青春少女一样充满活力与热情的爱人、妻子蜷缩起自己触手,她就像一个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一样的妻子一样将自己整个蜷缩起来。
很快帕帕拉恰又将自己舒展开来了,她帮助着思格德吐出多余的气体,进入到那窄小的列车中。
思格德被封闭在那样一个铅制的盒子里了,他听到宛如一天前的帕帕拉恰的声音,那样的活泼的、欢快的声音。
“思格德,你说你之前差点忘了最为重要的信息,但你以后不会也把我忘了吧?我知道你现在闻不到我的气味了。”
“别太沉浸在,”帕帕拉恰想说别太沉浸在那些过去的记忆里,但她最后只是叮嘱了一句,“别把我忘了,好吗?”
铅制的盒子震动了一下。帕帕拉恰读懂了思格德的意思。
“风要来了。”一个见惯了离别的老工人过来催促她。
“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我们可是足足待了一整天呢!时光是永远也不会被消灭的——”
思格德已经听不到帕帕拉恰在说些什么了,随着闸门的放开,一列列带着风帆的盒子滕跃地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