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知道的信息远比面前这个用着期冀的眼神看着他的女孩要多,他也清楚地知道面前之人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墨义说的没错,很多过去的历史仅仅只是知道真相就让人陷入为难的境地,如果仅仅只是听过云中紫的讲述,林升会毫不犹豫地给出面前之人想要的回答。
但这个时候他只是嘴唇嗫嚅了一下:“嗯,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对和错。毕竟,嗯,毕竟对于种族之间的存亡问题,我觉得,我觉得简单的对错很难形容这一件事。”
林升觉得自己的发言走向有些不对劲,他顿了顿,转变了话题:“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才能劝动你的同族?”
“啊!对!”
听了林升的回答,麦悠有些恍惚,她如同梦游一样随即附和了几声:“我应该怎么劝动——”
林升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一个什么巨大的错误,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孩的神情带上了一些慌乱,就好像很难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一样——可是刚刚她不是说墨义告诉了他们真相吗?
麦悠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非常非常的勉强。
“我觉得你之前做的就很好啊,虽然大家把你当一个笑话来看,但是你说的条件其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思考呢!但我觉得林升你那样干讲可能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吧,毕竟你看我们都被‘流放’到这里来了……”
麦悠提了几点建议,但她的话语非常的零散,就好像脑海里有某个根深蒂固的东西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扰乱她的想法一样。林升甚至能听到她将一句用类人语和通用语来回地说了好几遍。
“……毕竟你才来这么一会,而且还导致那些孩子被接走了,大家对你抱有不信任也很正常嘛。”
好几分钟后,麦悠终于结结巴巴地阐述完了自己的意见,但下一秒她就伸手去抓林升,然后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把空中的手缩回去背到了身后。
“林升,你觉得我们,”麦悠说这一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你觉得我们类人的出现是不是有着原罪?”
林升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给劈了个七颠八倒,他一下子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向麦悠解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啊!”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确实很难判断对错罢了!”
看着林升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麦悠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间说了什么——类人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这个问题从意识相态争端的出现之后复合体就争论不休,而对于类人而言,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导致了一个由血和泪的教训,更是打断了这个初生的种族的脊梁。但凡知道了那一场屠杀的真相的类人都不免会这样想:
会不会是真的是我们的问题呢?
相较于发展了几千年之久的人类文明,类人甚至还没有形成一个文明或者种族的共识就被这样一场灾难给打断了。
这就好比一个幼儿在出生后得到了极为优厚的待遇——要知道,当时的人类可是打算让类人无偿使用绝大部分技术和科技的,甚至打算改造几颗盖亚星球送给他们。
但仅接着,在短短的几天里这一切都反转了,之前有多温和,现在就有多残忍,就像上面那个幼儿在某一天突然被自己的父母指着鼻子骂,说生下他来就是一个错误一样。
所有人都应该清楚这样的转变会导致怎样的影响,哪怕麦悠也不免受到这种想法的影响。
“也许只有外面那些类人才不会这样觉得吧!”
这就是墨义几百年里的成果之一——他重新培养了一批没有受到这种思潮影响的类人,那些真相在他们的理解中只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带来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导致他们被困在这里罢了。
“至于我们这些知道真相的‘神使’,当然会帮忙圆这一个话题啦!”麦悠抽了抽鼻子,她背在身后的手绞在了一起:“可没人在想看到一遍那样事情,对吧!林升?”
“呼——”
眼看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林升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这次他可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或者模糊的答案了:“当然!没人希望再看到那样的惨状了,我相信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