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来看吧小说>历史军事>晋人:父与子的亦正亦邪> 第七章 杀戮之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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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戮之职(中)(1 / 2)

 “主君,周仆射在府外说要接晋令归家,家中另有夜宴。”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贾忠积酒在肠且没有理会耳边的话,单手握着一支金筷子和着自己清唱的调子轻快地敲击着案沿。此地悦氛隆盛,诞兴充沛,甚有解衣裸跳之人三五相围,屡屡玄言。

自打晋衎对侮辱几欲麻木,自己就叫集家中子弟共聚一室,让他等目睹鲜红的一朵月季花由曹奂插进了晋衎的头发。尚书令近于自残的忍性让自己压抑着些许恐惧唱道:“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家宰秦一七低着脑袋出于投机取巧的习惯自以为薄言还归就是主君在传达自己要如何回应尚书仆射的决定,轻声答了诺起身就要离开。

“回来。”贾忠不再敲击案沿,拇指肚划在筷子上感受到了刀刃的锋利。周悦所说的另有夜宴包含尚书台的戒示,且不说自己想要强行留宿晋衎以顺势捏造内外廷不再似水火而不相容的盘算,便是预防晋衎永无报复之日动了让曹奂酒后杀人的念头也要为此犹疑难断。

秦一七听从主君的话侍立在阶下,打探着主君因为什么而拿不定主意。只见主君的目光在尚书令和黄门侍郎给事中之间往复游移,尚书令被灌酒从天亮灌到太阳就快落山,且据服侍他如厕的役人讲他前趟已经便血,怕是要给灌死了。

而黄门侍郎给事中早早就给他撤了案杌,直挺挺在席子上呼呼大睡,不晓得是不是血里都淌着酒,生怕稍有不慎就放他升了天。

郭济也关注着贾忠在如何思量,眼瞧着晋衎的血色几乎都被那朵月季花给吸食了一般,可想他每吞一口酒与吞千百柄刀子何异!

“元敬兄,”郭济难免心惊肉跳的来到贾忠旁边道,“君或上可能诛其三族?若不能,勿杀一人而乱朝纲啊。”

贾忠转而拇指紧扣着筷子想狠狠使一回力气把筷子给折断似的,嘴巴闭紧就是要把郭济给急得头顶冒烟。

“孟惠,其动心忍性近人杰之致。”贾忠绷住指头,顾忌郭济窥察自己的眼睛而耷下眼皮,当浓厚的酒气涌出口就变成浊腻的血腥味:“曹奂辱之太甚,倘若放他生?恐怕你我俱作鬼。”

郭济啪一下打落贾忠手里的筷子,咬着一口牙才能勉强收住声道:“便是不计荣辱替今上安内,今上可会再让贾氏作晋氏?!”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贾忠睁眼直看着金筷滚落在地上,身子兀地一歪像靠在无形的墓碑上,所诉如在读史书所记的某一人:“今时位极人臣不以忠义为标榜,全以篡禅为进退,尽头莫不是做国贼莫不是做人主。”

“贾忠、贾忠,”郭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又眯出一线冷光,贴近贾忠道,“真不忠也。”

贾忠笑了笑,端起案上的玉觞竟敬向了说他不忠的郭济,道:“郭济,郭济,诚不济也。”

“哈哈!”郭济欷歔地看贾忠饮这一觞酒,自己以真假(贾)相讥,他便以诚(城)郭相讽,简直般配两人都是同道中人,不言而喻的是与其立匡国辅主之功,不若做迎新废旧之臣。

“一七,送晋令。”贾忠手搭郭济肩膀,语气一时畅快。秦一七叉手听命,未曾想自己还没碰到尚书令就被虎贲中郎将推倒,而后虎贲中郎将手里抓着切肉的刀迅速地扫了自己一眼。

曹奂知道晋衎的性命自己挥手就能取走,不解地盯着贾忠的时候身体因渴望着灭敌的快感而发抖。贾忠则施还更加狠毒的目光道:“曹虎贲的酒量已经胜过晋令许多了。”

“就差......”

“够了!”中书监不留情面地打断了曹奂的话,逼着曹奂反省反省曹家要是没有中书省的斡旋,令帝室不满的军权该怎么拿得住,以至于曹奂不得不罢休,只是猛一下把小刀扎进了食案。

秦一七这才重新搀起半昏半醒的尚书令,可是尚书令完全被酒泡软了骨头,只得背在背上,没走几步且听主君问道:“晋令!尽兴否?”

其实无需晋衎作答,可晋衎疲累地眨了眨眼,视线中一片稀影,无论看着谁看着什么都如同未知的幻觉,唯有身体的痛苦证明着自己就快活着离开此处。

他揪住秦一七的衣襟,在忍过毁肠的邪火仍有一副好颜色道:“尽兴。”

秦一七觉得晋衎喷在自己后脖子的气都是凉的,但还是喜庆地代为传告道:“晋令答尽兴!”然后背着晋衎一路小跑,此时太阳彻底落到山脚,天空好像参不透天光的海。

“周仆射!周仆射!”秦一七跃过门槛呼喊着在一辆辎车前踱步的人。

周悦瞬间望声而来,吃惊晋衎竟然醉成一摊泥,赶忙指引秦一七把晋衎放上辎车,叫车夫朝晋府紧赶。

“夜禁但让巡尉抓着,安玉就得在廷尉府住一宿了。”周悦让晋衎枕着自己的腿并托住他的头免得随着车厢摇晃。

“尉府,”晋衎陡然扯住周悦的袖子,受辱衔恨之下远没有平常那般光彩从容,“直去尉府。”

周悦愣了愣,拔下插在晋衎头发里的月季花,奇怪道:“安玉执意要去赴会的,怎么现在受了气还能找卫廷尉诉苦?”

“诉什么苦,我要杀汉儿!”晋衎翻身伸长手臂拉开前头的帷幕直对御官道:“直去尉府!”(关西之地辖名汉州,上官氏及贾曹傅郭同籍汉州)

“安玉何出此言?”周悦贴着车壁对晋衎的暴怒心有余悸地问道。

晋衎困难地大口喘息,比起直冲喉头的血腥更为夺命的是每一次屈辱的记忆就像往脑子里钉钉子。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他青筋突露,方欲言就吐了血。

“亡国之种,附生之虫。”尚书令支手在下巴那接着从嘴角流下来的血,再放到眼前看,难以猜想先君祖辈倘是真做过枭雄叛臣会见过多少这腥红温稠的东西。“是我的刀太钝了,以至于他们的舌头又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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