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的咬了自己一口,柳相对看着已经渗出血丝的胳膊,确定了一件事情,人生回档这件事情,不是做梦。
那些无论是往事还是梦境,就先埋在心里吧,不要对别人说起,别人不懂,何况,他们也不一定信。
慢慢腾腾的穿上衣服,柳相对趿拉着鞋走到了书桌前仔细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那远未被熬夜和无尽的烟酒改变的面色有着正常的红润,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冲着镜子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一个普通的有太阳升起的清晨,可柳相对知道,他的人生不一样了。
他依旧年少,可他的心已经不再年轻,在他生机勃勃的身体里面有一颗历尽沧桑的灵魂,这是一笔财富,用遗失的岁月换来的。
台历在书桌的一角,厚的像一本书,柳相对伸手抚摸着这白纸黑字的方块日历,像是在摸一个古董般小心翼翼,然后他抬起手,轻轻的撕下了最上面的一页。
过去的那天就这样被扔进了纸篓,台历上面赫然的写着‘1995年5月大9号星期二’。
柳相对认真的看着这个日子,然后记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
“这是我的生日,另一个生日。”
柳相对在心里对自己说。
出了自己的屋子,父亲和母亲早已经坐在桌子上吃着早点。母亲正对着他,父亲背对着他。
原来的柳相对在少年时是典型的父管严,在高中毕业之前,他跟父亲基本没有交流,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发现,其实父亲的心思更加细腻,对他的那种感情真的如同他的名字,柳如山。
父亲是一个生意人,在刚刚改革开放的89年就辞了当地化工厂副厂长的职务开始经营粮食,晃晃6年过来,父亲凭借良好的人脉,稳健的作风,善良的人品从这个还没成熟的市场淘得了第一桶金,然后越做越大。
可以说父亲就是华遵这个小小的县级市粮食行业的领头者和开拓者,后来加入这个行业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曾是他的亲戚,属下,受过他深深的影响,但这个行业的特点决定了柳如山不可能凭借这个产业大富大贵,但是仍旧给柳相对留下了他创业的丰厚初始资金。
这是柳相对生命里对他影响最深刻的那个人。
柳相对站在门的旁边,看着父亲这时依旧挺拔的身影,鼻子突然有些酸。
感谢那块砖,让他在还不明白父爱含义的年纪回来,用清晰的心装着糊涂去享受这种深沉的呵护。
“怎么还发楞,还不赶紧吃饭!”
柳如山发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可柳相对却感觉如此温暖。
“嗯!”
他迅速的坐到父亲身边,拿起了对面的已经盛好饭的碗。
柳如山偏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柳相对,心里有些嘀咕:这小子每次吃饭总是能离自己多远就离多远,怎么今天转了性子?可他没有在意,淡淡的说了一句:“多吃点!”
“嗯,爸你也多吃点。”
柳如山觉得今天的儿子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还是很欣慰柳相对的改变,在他想来,男孩子就应该洒脱一些。
......
永久自行车那厚重的横梁让柳相对看了好半天,这个早已淡出记忆的品牌相比较后世那些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巧的自行车就像一个古董,可就是这样一个笨拙的家伙不知道承载了那个岁月里多少人的梦想,与它一起披星戴月,走过山水千重。
柳相对骑着吱呀吱呀响的车子走在还是很窄的马路上自得其乐,时不时的摁一下铃铛,那声音清脆的响起在空旷的街上,然后随着晨风飘向了高远的天空。
天空很蓝,像被水洗过一样的蓝。
95年轿车还是个新鲜的玩意,路上的交通工具最多的是自行车,其次是呼啸而过带起一路尘土的重型解放141,偶尔也会有进城送菜卖水果的人赶着马车经过。想着后世早晚上下班高峰期那亮起一连串尾灯的长龙,柳相对觉得生活在这个时代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一件事。
拐了一个弯,自行车下了土路,没多远是一个高架的铁路桥,土路的旁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趟过小河就是学校的围墙,围墙不高,上面竖着玻璃打碎后的茬子,已经有学生走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开始热闹了起来。
柳相对捏着闸一伸腿将车子停在了校门口,那个写着校名的木牌就挂在大门的旁边,油白的底子上面用黑字写着‘华遵市苏洼初级中学’。
这是柳相对的初中校园,在经过了20年的风雨颠簸之后,他再一次以一个学生的身份站在了这个门口。
八十年代末国家出台了初级中学重点培养计划,华遵市响应国家号召,建立了12所国属重点中学,苏洼中学就在此列,又称国办第九中学,能考入这里的学生都是在整个镇子上学习非常厉害的孩子。
随着国家教育政策的调整,94年以后不再特设重点的初级中学,苏中的招生在下届也就成了绝响,不再招收新生,所以现在学校里只有初二初三两个年级的学生,而空出来的教室和宿舍则被市里的职教中心占据,成了他们的另一个分校。
柳相对想着这些往事,有些出神。
“发春呢?还不赶紧走,迟到了教务处会整死你啊!”一个响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在了柳相对的耳边,吓了他一大跳,回头一看,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可柳相对已经忘了他叫什么。